小引

壁上懸掛著一件行書作品，是先師徐無聞先生寫的自作詩：「心手相忘意自仙，嗇翁詩卷蘊金丹。世人苦被虛名誤，筆不生風畫虎難。」詩，寫得一派天機自然、瀟灑自如，字字透出居士臥舟、閑觀世事的逍遙。文字的書寫暢達輕快、線條的高妙舒展、墨色的滋潤俊雅，與詩作相映相輝，這中間所表達的人生境界、藝術追求讓人深覺喟歎、撫案叫絕。詩中的「嗇翁」就是民國初期在孫中山大本營任孫中山先生秘書長、參議長，後擔任中央文史館副館長的四川樂至人謝無量。

拜師

無聞師出生於西蜀的玉局村，就是蘇軾臨終前一年蒙詔授朝奉郎提舉成都府玉局觀處。那裡翠竹環抱，清溪回流，屋舍田翥，風光如畫。他幼承家學，從七歲就讀成都實驗小學起，父親徐壽（益生公）先生就啟蒙文史、傳授書法。徐壽（益生公）先生是蜀中一位非常有學問的隱士。周虛白先生在《徐君益生墓誌銘》裡面講：「其學博兼儒釋經史外，金石書畫皆研貫，工考古、善詩文，書法、篆刻，嚴法多善艁。」

我在研究無聞師的藝術一生時，感覺到就拜師緣來講，無聞師的緣分之好真是很少有人可比的。少年時，無聞師由乃父帶入他的金石書畫朋友圈，受到當時蜀中頂尖級的學者（如王利器、李蟠、周虛白等）、書畫篆刻家（周菊吾、徐壽、余中英等）的薰陶。在志學之年的一個偶然機會，拜在被沙孟海譽之為印學研究「世間不可無」的易均室先生門下，接受了非常深厚的古典印學體系教育。而立時，在上海作郭紹虞研究生。此間，他先後在褚保權、吳宓兩先生的介紹下，與沈尹默、潘伯鷹結識並拜沈為師。又由易先生介紹與方介堪通信，一九八一年從杭州迂道溫州，完結了拜師方先生的儀式。

而且，無聞師的尊師之舉，也是足以為晚生後輩楷模的。求學時，所有的老師都喜歡這位好學深思、勤於實踐的學生。一九四八年，易先生就要少年徐無聞在他的家刻本《穭園論畫絕句》作跋、在唐醉石「滄浪一舸」 一印補刻〈碧山南浦詞〉以紀念與朋友的知交。沙孟海在介紹徐先生加入西泠印社的信中寫到：「平生不過問人事，然今願主動介紹二人（另一人為蔣峻齋）入西泠印社。」而在他踏入社會，他便利用一切機會宣揚先生們的書畫篆刻藝術，為先生們為文、寫序、作跋，深恐先生之道隱晦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