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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煙壺內畫工藝研究─以遼寧省博物館藏品為例

文∣王忠華 圖/攝影∣遼寧省博物館

鼻煙壺是清代皇家與民間匠師共同創造的藝術珍品,迄今已有三百年的發展歷史,它瑰材巧工,匠心獨運,是中國古代工藝美術的集大成者。按照材質和工藝的差別,鼻煙壺可以劃分為數種類型,雅俗共賞的內畫鼻煙壺則是其中最經典的佳作。本文就內畫鼻煙壺的製作工藝、內畫工具、內畫藝術的起源、內畫名家的筆墨特色、內畫作品的構圖特徵等方面,分別加以論述。
內畫是專為鼻煙壺裝飾而創製的一種技法,是鼻煙壺裝飾中最具代表性的工藝,它將繪畫、書法與器物加工合而為一,在鼻煙壺內壁描繪出一幅幅精妙絕倫的書畫作品。內畫鼻煙壺是諸類鼻煙壺中最晚興起的一種,也是最重要的一種,至清末民初之際達到發展盛期,一舉成為中國工藝美術最經典的成就之一。依照其製作方式,可分為製坯和內畫兩個步驟。
製坯─內畫鼻煙壺多選玻璃、水晶等透明度高的材料,也有少量瑪瑙、琥珀等半透明材料,分別以玻璃製器和玉石雕刻工藝製作壺坯。製成的壺坯在未經處理前,其內壁過於光滑,墨色不易附著,需在膛內加鐵砂、金剛砂和水反覆搖磨,使其內壁產生均勻細密的磨痕,以便固色,這一工序稱作「串膛」。串膛完成的壺體被稱作「白坯」,白坯內壁與宣紙相似,呈乳白色,細膩而不光滑,墨色可牢固附著其上。
內畫─進行內畫時,創作者手持頭部彎曲的細桿竹筆,自細小的壺口深入白坯膛內,以「正面觀圖,反向運筆」的技藝,精細描繪出山水、花鳥、草蟲、人物、書法等作品。內畫步驟與傳統中國畫一樣,主要分為:設計構思、輪廓勾勒、皴染施色、題款簽章。
畫筆是內畫最重要的工具,清代和民國時期,創作者使用細桿竹筆,將細竹桿一端做彎呈L形,並磨出細而尖銳的筆鋒,以竹尖筆鋒直接蘸上顏料進行內畫,至一九六○年代,「魯派」創作者首先嘗試對竹筆進行改良,他們在彎頭筆桿上增加狼毫,使竹筆變為毛筆。狼毫比竹尖蘸取的顏料水分更為飽滿,畫出的線更細、更長,藝術效果更佳。
內畫沒有特製的顏料,大多使用傳統中國畫顏料。棉花或棉紙可用於擦除和修改錯誤,在修改時,需要等水分完全乾燥後再補畫,另外還需要調色盤、水盂等輔助工具。
關於內畫鼻煙壺的起源時間一直沒有定論,民間傳說在乾隆時期有僧人或是落魄文人,他在鼻煙用盡無煙可吸的窘境下,刮掏鼻煙壺內壁殘留的鼻煙,造成了擦痕,由此受到啟發,創製了內畫技法。但是此傳說無法作為內畫技法起源的確鑿證據,難以被採信。另有西方研究者認為內畫技法源於玻璃背畫,這一觀點也存在許多缺陷,內畫是利用彎頭畫筆深入鼻煙壺膛內以「正面觀圖,反向運筆」的技法進行創作,而玻璃背畫是在開放的平面上創作,二者使用的技法是完全不同的,因此無法將玻璃背畫認定為內畫鼻煙壺的起源。
關於內畫鼻煙壺的記載,年代最早的應是港督約翰•法蘭西斯•大衛斯爵士(Sir John Francis Davis)於一八三六年出版的《中國:帝國及其居民概述》(China : AGeneral Description of that Empire and its Inhabitants),書中記載中國人佩帶的鼻煙壺有內側寫字或者繪畫的,其方法不易瞽測。這一記載將中國內畫鼻煙壺的起源時間向上推至十九世紀初期。嘉慶十五年(1810)巴黎的拍賣目錄中即有內畫鼻煙壺,這也是目前所知最早的內畫鼻煙壺。
現存最早的內畫鼻煙壺為十九世紀初期嶺南畫派畫家甘烜文的作品。甘烜文是嶺南畫派一位不甚有名的山水畫家,書畫和文學造詣平平,史料中也未見記載,研究者將署有「甘烜文」、「烜文」和「烜」字款的內畫壺歸為他的作品。正是這些內畫鼻煙壺作品使他得到了鼻煙壺研究者的關注,也有人認為內畫鼻煙壺技法便是由甘烜文所創,並將甘烜文定為內畫鼻煙壺的鼻祖。從甘烜文作品來看,他的內畫筆法略顯粗糙,技法稚嫩,遠不及後世筆墨精絕的周樂元一代,但畫面內容與主題、內書文辭與筆法都頗富有文人氣息,能夠在方寸大小的壺體上恰當的構圖、施色。可以說內畫鼻煙壺最晚至十九世紀初期已經出現,在嶺南地區有如甘烜文、陳銓等多位畫家在鼻煙壺膛內進行內畫和內書創作,他們在內畫顏料、技法、內容和構圖形式方面進行了探索,對後世內畫鼻煙壺的創作奠定了基礎。
成書於同治八年(1869)、刊行於光緒六年(1880)的《勇盧閒詰》,是趙之謙對鼻煙壺系統性研究的成果,其中十分詳盡的記述了當時各類鼻煙壺,但是對內畫工藝鼻煙壺卻隻字未提。由此可以推斷:在同治八年時,內畫鼻煙壺的數量還極少,不足為道,甚至不為人知,所以趙之謙並未將其列入文中。
趙汝珍在《古玩指南續編》中有述:「惟數十年前北京回教聞人有馬氏少宣者,發明裡畫之法,用白色水晶煙壺,由裡面書寫或繪畫,由外面視之,書寫非常精美,繪畫極為佳妙。即由外面書畫已為可貴,而馬氏由裡面為之,誠為鬼斧神工」。趙汝珍認為鼻煙壺內畫工藝是由馬少宣所創,有研究者據此將內畫鼻煙壺的產生年代與馬少宣聯繫起來,這一觀點存在明顯的錯誤。
馬少宣之孫馬增善在談及祖父投入內畫行業的機緣時提到:馬少宣科舉考試失敗後,家中聚會時古玩行的親戚拿了幾件內畫鼻煙壺給大家欣賞,馬少宣得見後,愛不釋手,於是開始了內畫創作,同時也談及一八八○年代沒有幾個人能夠在壺裡寫字畫畫,內畫鼻煙壺在古玩行中也很稀罕。是年馬少宣十八歲,即一八八五年,此時內畫鼻煙壺已經在北京古玩行內出現,開始流行於普通人之中,但從事內畫創作的人並不多。因此可以說,直到光緒初期內畫鼻煙壺才真正興起。

 
  全文請見《大觀》2024年12月號第18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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