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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 耀州窯青瓷注子 / 金 耀州窯青瓷獅座燈 / 金 耀州窯青瓷香鼎

耀州窯小識

文∣牟寶蕾 圖/攝影∣牟寶蕾

在南方的越窯江河日下的時候,陝西的耀州窯很快發展為北方青瓷的生產中心。耀州窯在今陝西銅川市,銅川舊稱「同官」,五代後唐同光元年(923)以來直至民國,此地一直屬耀州,故名。境內瓷土和燃料等自然資源豐富,水源充足,交通便利,具有燒製陶瓷的天然條件。這裡地理位置十分優越,地處黃河中游的關中地區,文化藝術和科技均有深厚的積澱,使得耀州窯能夠在北方窯業中脫穎而出,成為唐宋時期北方青瓷的著名窯口。
耀州窯始燒於唐代,盛於宋金,終於元代。窯場以黃堡鎮為中心和代表,包括立地坡、上店、玉華、塔坡、陳爐等處。自一九五○年代以來在銅川黃堡鎮、立地坡和上店村進行過多次大規模考古發掘,尤其是從一九八四年至一九九七年的系統發掘,出土的唐、五代、北宋、金、元各個時代的遺跡遺物十分豐富。
考古資料顯示,耀州窯在唐代已開始燒造青瓷、白瓷、黑瓷、黃釉瓷、赭釉瓷、花釉瓷、黑釉刻花填白彩、白釉綠彩及三彩等品種。唐代瓷業有「南青北白」的特點,雖然此時耀州窯的青瓷生產正處於初創階段,但出土的唐代青瓷卻數量大,器形多,有盒、盂、釜、盤、茶托、杯、缽、唾壺、碗、盆、罐、注子、瓶、燈、器蓋、枕、硯、漏斗、擂缽等生活用具,以及駱駝、馬、獅、猴、狗、雞、鴨等動物造型。部分器物上有裝飾,裝飾手法有劃花、印花和貼花等。紋樣題材較為豐富,有幾何紋、雲紋、葡萄、牡丹、菊花和動物紋等。此時的瓷胎一般呈青灰色或灰白色,釉色多青中泛白或呈青灰色,釉層較薄,其品質雖不能與當時的越窯青瓷相比,卻為以後耀州窯青瓷的發展奠定了基礎。
五代至北宋時,耀州窯的青瓷生產有了很大發展。宋人陸游的《老學庵筆記》記載:「耀州出青瓷器,謂之越器,似以其類餘姚縣秘色也」。耀州窯所燒的青瓷被稱作「越器」,是因為它與上林湖窯的「秘色瓷」相類。從出土實物看,五代至北宋早期的耀州窯青瓷與越窯青瓷最為相似,不僅如此,在五代耀州窯窯址中出土的凹底匣缽,正是晚唐以來在越窯窯場內使用具有濃厚地方特色的裝燒窯具,這表明耀州窯能以青瓷躋身於北方的白瓷窯場之林,得力於精美的產品和精湛的燒製技術,而技術則來源於遙遠的南方越窯。從窯址出土資料來看,除了使用凹底匣缽,五代耀州窯在燒製工藝上又有所創新,尤其是支燒窯具,有三叉形和圓形,支釘的數目有三個或五個不等,以三個支釘為最多,在不少瓷器的外底都留有支釘支燒的痕跡,底足裹釉支燒以及堆沙墊燒是五代耀州窯瓷器的主要特點。越窯在南朝時出現了滿釉泥點(托珠)支燒工藝,晚唐五代繼續使用,五代時耀州窯將越窯滿釉支燒的技術吸收並加以改進,然後這種支釘支燒工藝又影響到了汝窯,汝窯不僅繼承了耀州窯的支釘支燒方法,而且它的「芝麻花細小掙釘」技術將此種滿釉支燒工藝發展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五代耀州窯青瓷繼承了唐代造型多樣、樣式繁多的特徵,有碗、盤、杯、盞、茶托、瓶、罐、套盤、盒、香爐、枕、瓷塑等。每一種器物又有多種不同形式,如瓶有五管瓶、長頸瓶、盤口瓶、葫蘆瓶、淨瓶等,香爐有獸面三足香爐、獸面五足香爐、臺式高足香爐等。五代耀州窯青瓷造型多仿晚唐五代時的金銀器,器物多為花口、多曲、多折,精巧而富於變化。以套盤為例,有五曲圓形、十曲圓形、八曲圓形、八曲方圓形等,形制多樣,製作精良。裝飾手法多種多樣,有刻花、劃花、印花、貼花、鏤空、剔花等。裝飾紋樣也取材廣泛,幾何紋、人物紋、動物紋、植物紋等,幾乎應有盡有。比如幾何紋,從最簡單的直線、曲線,到複雜的三角形、菱形、五角形、八角形、米格紋、放射紋、弦紋、鋸齒紋等,都曾為瓷器裝飾。人物紋有塑成人形的青瓷注子,頭作蓋,雙手持物作嘴,背後安條形曲柄,博衣寬袖,腰間束帶,姿勢有跪有站,站者身微前傾,跪者畢恭畢敬。還有天真活潑的攀枝娃娃、印花荷花童子等。動物紋的題材則較為普遍,有龍、鳳、獅子、蝴蝶、鳥、魚、龜、雁、瑞獸等。其中的鳥、蝴蝶、游魚多成雙成對,具有詩情畫意的雅韻。植物紋的裝飾紋樣最為豐富,有菊花、蓮花、牡丹、卷草等。每種題材又有多種表現形式,多刻劃得枝葉飽滿,充滿生機。如菊花紋有單層菊瓣和雙層菊瓣之別,有單枝單朵的,也有枝繁葉茂的纏枝花,多裝飾在碗、盤、套盤的內底上。
五代窯址中出土了一批帶有「官」字款的青瓷,均為碗和盤,胎為灰色,釉色除了純正的青釉以外,還有淡青釉、天青釉、青綠釉等,器物內外施滿釉,足上裹釉,釉面瑩潤,釉層有玻璃質感。「官」字均在入窯前刻在碗、盤的圈足內。這類製作精細的宮廷用瓷,強化了中原統治者對青瓷的審美觀,對北宋官窯的誕生具有深遠的意義。
北宋時期是耀州窯發展的鼎盛期,窯場分布範圍較廣,南起耀縣王家砭,北至銅川李家溝、泥池,沿漆水河上下分布在黃堡鎮周圍。《同官縣誌》稱:「南北沿河十里,皆其陶冶之地,所謂十里窯場是也」。北宋耀州窯已能燒製出堪與越窯製品媲美的青瓷,在北方青瓷窯中堪稱翹楚。遺存在陝西銅川黃堡鎮的北宋元豐七年(1084)的〈德應侯碑〉對耀州窯產品描述道:「巧如範金,精比琢玉。始合土為坯,轉輪就制,方圓大小,皆中規矩。然後納諸窯,灼以火,烈焰中發,青煙溫溫如也」,精美的耀州窯青瓷被列為土貢產品。北宋人王存的《元豐九域志》有「耀州華原郡……土貢瓷器五十事」的記載,由此可知,土貢耀州青瓷的數量每年為五十件。《宋史》也記載崇寧年間「耀州……貢瓷器」。窯址出土有青瓷龍紋盤殘片,是當年燒製貢瓷的遺存。
北宋耀州窯青瓷胎薄質堅,釉面光潔勻淨,細膩溫潤,釉色以青綠為主,也有青黃、青灰等色。器物造型豐富,有碗、盤、蓋碗、盞、茶托、注子、承碗、碟、洗、杯、渣斗、尊、盆、罐、瓶、花插、枕、燈、香爐、薰爐、盒、套盤、器蓋、塤、腰鼓、瓷塑等(圖四至圖十四)。每類器物又有多種樣式,如碗有圓口碗、花口碗、出筋碗、深弧腹碗、蓮瓣紋碗、蓋碗等,盞有侈口、敞口、翻沿、花口多種,注子有瓜稜形、葫蘆形、鳳首形等。
這一時期耀州窯青瓷裝飾手法較多,以刻花、印花、劃花為主。刻花裝飾是耀州窯所具有的獨創性裝飾技法,俗稱「半刀泥」,即運用刀的偏鋒在胎體上刻出花紋,以單線刀刻為主,線條寬厚,入刀由淺而深,施釉燒成後,刀鋒深處積釉厚,淺處則釉薄,釉色因刀鋒之深淺而產生濃淡的變化,使花紋具有不同層次的浮雕效果,立體感很強。刻花青瓷頗為精緻,刀法犀利,線條剛勁流暢,圖案凹凸分明,釉色深淺相間,構圖勻稱優美。印花通常為整體的圓形圖案,裝飾在碗、盤、碟內,構圖嚴謹,與刻花裝飾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圖案略顯繁縟,線條的犀利、遒勁感也不及刻花。印花的採用,不僅使裝飾的工藝流程變得簡捷,而且大大增加了紋樣圖案的多樣性,豐富了耀州窯青瓷的審美內容。劃花工藝雖深受越窯的影響,卻也毫不遜色,線條輕柔靈活,以纏枝花卉和鳥紋最具代表性。此外,還有貼花、捏塑、鏤空等技法。

 
  全文請見《大觀》2025年6月號第18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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