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道是金玉良緣,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對著,山中高士晶瑩雪;終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嘆人間,美中不足今方信,縱然是齊眉舉案,到底意難平。
─《紅樓夢》第五回〈終身誤〉
「舉案齊眉」是個家喻戶曉的故事。話說東漢初年的太學畢業生梁鴻,頗有賢德之名,他揀盡寒枝,不輕易娶妻;同縣的孟氏女長得既不窈窕又不美白,對品德高尚的梁鴻情有獨鍾。兩人結為夫妻,梁鴻為妻取名為孟光,隱居鄉間,安貧樂道。梁鴻為人舂米維生,每次回家吃飯,孟光準備飲食敬奉,總是舉案齊眉,十分敬重。
在這個舉世浮躁的年代,夫妻關係瞬息萬變。梁鴻與孟光相敬如賓、恬淡自適的故事,總讓世間男女十分嚮往。然而,這樣人人稱羨的和諧關係,並不是努力經營就能求得的,《紅樓夢》中一句「嘆人間,美中不足今方信,縱然是齊眉舉案,到底意難平」,說的就是人間的美中不足,幽幽道盡哀怨。讓讀者低迴感傷不已的人,是誰呢?
梁鴻妻孟光所舉的案,其實就是像托盤,上面放著碗盤盛裝食物,抬高到眉間,送到夫婿面前,這自然是敬重。這種無足食案供個人使用,不會太大,就是放上食物,大概也不會太重。梁鴻妻力氣很大,可以舉起石臼,這種漆製的食盤大概是難不倒她的。
不過大家需要注意到,如果梁鴻的飲食空間與今日多數的餐廳相似,以高腳桌與垂足椅為主,孟光也如今日的服務生一樣,托著食盤高舉到眉間,坐在椅子上的梁鴻,對那盤食物豈不是要採仰望的姿勢?那是多麼不協調的畫面啊!很顯然,「舉案齊眉」比較可能是梁鴻坐在席或矮榻上,孟光跪地托舉食盤,這一切是在席地而坐的生活方式下進行,五代畫家衛賢的〈高士圖〉(現藏北京故宮博物院)以梁鴻孟光隱居為主題,舉案齊眉的構圖就是採這種方式。梁鴻妻的故事,流傳甚廣,不少畫家喜愛以此題材作畫,有些作品畫梁鴻坐在高腳椅子上,孟光直立行走送食。明代畫家陳洪綬則將舉案齊眉的背景設在屋外,孟光站著將食案舉到齊眉的高度,梁鴻直立雙手前伸去迎接,這都是以後代的生活習慣為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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