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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 飾飛鳥紋的長沙窯青瓷碗 / 唐 長沙窯青瓷碗 

長沙窯小識

文∣牟寶蕾 圖/攝影∣牟寶蕾

長沙窯是唐代文化內涵最為豐富的青瓷窯口,古稱石渚窯。窯址位於湖南長沙市銅官鎮石渚湖沿岸,又稱銅官窯。這裡東依山坡、西臨湘江,沿江十里,遍布窯場。此處瓷土蘊藏豐富,水路交通便利,產品可直接運銷海內外。長沙窯在唐代猛然崛起,唐末以後便迅速衰落。產品以青瓷為主,兼燒少量的褐釉、赭釉、綠釉、白釉和極少數的紅釉品種。
唐代澧州詩人李群玉曾寫過描述石渚窯業生產的詩—〈石瀦〉(今作「石渚」),詩云:「古岸陶為器,高林盡一焚。焰紅湘浦口,煙濁洞庭雲。回野煤飛亂,遙空爆響聞。地形穿鑿勢,恐到祝融墳」。此詩將唐代石渚窯燒造陶瓷器時煙火沖天的壯觀情景,描繪得真切而入微。一九五○年代,考古工作者在銅官鎮石渚湖北岸的瓦渣坪發現了燒製彩繪青瓷的窯址,後在石渚湖北岸的覺華山、陳家坪、藍岸嘴、長坡、王田坪,南岸的石渚、羅家園、遊船嘴、老窯上等地發現了窯址,並稱之為「石渚長沙窯」。之後又經過多次考古調查和發掘,共發現唐代窯址五十餘處,密集分布在石渚湖的南北兩岸。一九九八年在印尼勿里洞島海域「黑石號」沉船中發現一件書有「湖南道草市石渚盂子有明(名)樊家記」的長沙窯青瓷碗,表明當時的石渚是重要的陶瓷生產和貿易中心。二○一六年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對長沙銅官窯遺址石渚片區的易家坪、樊家坪窯址進行了考古發掘,其中樊家坪窯址發掘灰坑廿五個、灰溝二條、牆基二處、爐灶二處、房基一處,出土了不同時期的遺物,較多彩繪瓷器的發現,證實了唐代長沙窯製瓷業的繁榮。
長沙窯燒製的器物種類繁多,造型別致,有碗、盤、碟、注子、罐、瓶、水丞、杯、硯、硯滴、鎮紙、粉盒、油盒、薰爐、燈、枕等,每種類型又有多種樣式,如注子口部造型就有喇叭口、直口等;腹有長腹、圓腹、瓜稜形腹、扁圓形腹、袋形腹等,每種款式又有高低、肥瘦和弧度上的差異。注子嘴的安排也頗具匠心,有的切削出稜角,有的為直管狀,有的則細長而彎曲,不同的嘴又有與之適應的不同造型的柄。杯有圓口杯、花口杯、荷葉形杯,碟除了普通圓口和花口外,還有三角形、橢圓形碟。獅子狀鎮紙的樣式也很多,或作哈巴狗狀,雙獅相互環繞,滿身披毛;或曲身卷尾,四足伏地,扭頭作回望狀;或昂頭向前,縮體作前撲狀。燈有碗形、杯形、盒形、壺形等,枕有長方圓角形、長方梯形、橢圓形、長方圓角獸座、葉狀獸座等,形式多樣,美觀實用。此外,還燒製馬、牛、羊、豬、狗、象、獅、雞、鴨、鴿、魚、猴、孔雀、鸚鵡、鷹、鴿子等瓷塑,動物形象都顯得溫順可愛。
長沙窯製坯原料較粗,普遍在胎外施一層白色化妝土,用以較好地襯托釉的顏色,提高瓷器的美觀度。儘管如此,其釉的滋潤感仍遠不及同時代的「類玉」、「類冰」的越窯青瓷,於是便在裝飾上獨闢蹊徑。常見的裝飾有彩繪、印花、貼花和彩斑等幾種。彩飾為長沙窯瓷器最鮮明的特色,該窯的青瓷大多用褐彩和綠彩進行裝飾。褐彩以氧化鐵(Fe2O3)為呈色劑,綠彩顏料的主要呈色劑為氧化銅(CuO)。氧化銅在還原氣氛中焙燒時,會轉變為氧化亞銅(Cu2O)或不含氧的純銅而呈紅色,不過,飾有紅彩的器物在長沙窯彩繪青瓷中甚為稀見。「黑石號」沉船中發現有飾褐、紅彩的長沙窯瓷器,說明這類裝飾效果是受到域外民族歡迎的。
長沙窯的彩飾分為三類:一類是褐斑裝飾,它一般加飾於貼花上。如注子、罐的腹部多飾貼花,題材有椰棗、坐獅、走獅、舞蹈及奏樂胡人、雙魚、摩羯魚等,貼花上多施有褐斑。部分碗的口沿對稱施四塊褐斑,碗內用褐綠彩繪鳥紋、雲氣紋等,在石渚樊家坪窯址及「黑石號」沉船中皆有發現。
另一類是彩繪,所繪的物象立意新穎、構圖靈活、筆觸圓熟,題材有寶塔、蓮花、朵花、鴛鴦、鶴、鹿、羊、鴻雁、鳳、鷺鷥、摩羯魚、人物等。彩繪主題都十分突出,或花或草,或物或人,或獸或鳥,簡潔而醒目,走獸單個出現,鳥兒也極少成雙。鳥獸圖形一般不畫背景,只繪簡單的草葉作為點綴,除了個別作品寫有「飛鳳」二字外,一般都沒有文字說明。人物畫中既有普通人,也有童子、力士、侍女,以及深目高鼻的異國俊男和捲髮女郎。除此之外,還有不規則圓點組成的紋飾,或褐綠相間、或褐藍相間,飾於壺、罐等的肩部。也有以圓點組成方塊形、斜十字形、菱形、桃形、圓形以及雲霞、水波等圖案,畫面淡雅而富於變化。
還有一類是彩書,它所包含的內容很廣,已發現的有部分是書寫器物名稱,如「茶?」或「荼?」、「荼盞子」、「楪子」、「注子」、「油合」、「美酒盞」等。其中「茶?」、「荼?」、「荼盞子」等器名,表明碗、盞是唐代長沙窯燒製的主要飲茶用具。長沙窯生產前有嘴、後有柄的器物,今人多稱為壺,這類器物有的自稱「趙家注子」、「張注子」等,可見,它是一種斟酒器。唐代李匡乂《資暇集》「注子偏提」條云:「元和初,酌酒猶用樽杓,所以丞相高公有斟酌之譽。雖數十人,一樽一杓,挹酒而散,了無遺滴。居無何,稍用注子。其形若罌,而蓋、嘴、柄皆具。大和九年後,中貴人惡其名同鄭注,乃去柄安繫,若茗瓶而小異,目之曰偏提。論者亦利其便,且言柄有礙而屢傾仄,今見行用」。長沙窯瓷器上的「注子」款識,明確了此類器物的名稱。有的則在注子腹部書寫「酒」字,明確了其用途。

 
  全文請見《大觀》2024年2月號第17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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