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漆器工藝至漢朝時已步入黃金時代。如果說原始社會是古拙淳樸的陶器時代、奴隸社會是猙獰神秘的青銅時代、春秋戰國是青銅與漆器並用時期的話;那麼漢代則是光彩熠熠的漆器時代,其數量之多、品種之全、工藝之精都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水準。漢代漆器出土地點不勝枚舉,漢代漆器產地遍及全國,可以說漢代漆器工藝是中國漆工藝發展史上的鼎盛時期。值得一提的是,楚墓中始出的夾紵胎漆器,到西漢開始流行(詳情見附表)。本文就出土夾紵胎漆器所反映的漆器製作工藝變化,以及漢簡、銘文中涉及夾紵胎漆器的各種稱謂及其與器物材質的對應關係進行探討,以求正於方家。
考古發掘資料表明,西漢早期至早期後段,是漆器由木胎向夾紵胎轉變的時期。筆者曾據各地墓葬發掘報告的年代及所出漆器的基本特點推斷,大抵以漢武帝太初元年(公元前104)發佈詔令「改正朔,易服色」為界,將西漢漆器分為前後兩個時期。而武帝時期是漆器工藝轉型重要時期。
以湖南長沙地區的漢墓為例,屬於西漢早期的馬王堆漢墓,出土漆器五百多件,絕大部分是木胎,夾紵胎極少。馬王堆一號漢墓漆器共一八四件,夾紵胎十四件。馬王堆二號漢墓出土能辨器形的漆器五十二件,僅三件盤和四件卮杯為夾紵胎。馬王堆三號漢墓出土漆器三一九件,夾紵胎只有十三件。而且,這時期夾紵胎漆器一般與錐畫工藝聯繫在一起。
出土夾紵胎漆器的西漢前期墓葬其墓主人身分等級都比較高, 且數量相對比較少。如長沙馬王堆漢墓為長沙國丞相、軑侯利蒼家族的墓葬。長沙象鼻嘴一號西漢墓出土年代應為西漢前期, 應定在漢文帝至景帝時期較為合適, 墓主身分屬於諸侯王一類, 很可能是長沙靖王吳著的陵寢, 其年代約於公元前一五七年左右。長沙砂子塘一號西漢墓, 此墓既有可能在文帝時, 其墓葬與諸侯王的墓葬棺槨制度相符合。
西漢早期後段以後, 夾紵胎漆器出土的數量漸漸增多。如長沙曹墓,則恰好相反,出土漆器一百五十餘件,胎質大多數為夾紵胎,少量為竹胎和木胎。至西漢後期夾紵胎漆器越來越多,甚至於整墓出土的漆器都是夾紵胎。如安徽天長縣三角西漢墓出土漆器共一百七十餘件,以一號、十號、十九號最為集中,保存也最好, 「漆器質地主要是夾紵胎, 少數大件為木胎」,這批墓葬「可定在西漢中晚期,但不致晚於西漢元帝以後」,墓主人桓平「為廣陵國王劉胥身邊的近臣」。山東長清雙乳山一號西漢後期墓,出土大量漆器,「所有漆器都是夾紵胎,不見木胎或竹胎」。雙乳山一號墓年代為西漢武帝末年墓葬,墓主是西漢濟北國最後一代王劉寬。西漢廣陵國西漢後期墓葬中出土了大量夾紵胎漆器。
西漢後期出土夾紵胎漆器的墓葬規格不一定都屬於王侯一級大墓葬,一些大臣和規格不是很高的中小型墓葬也出土了夾紵胎漆器。這時期出土的夾紵胎漆器使用了多種裝飾手法,如邗江姚莊一○一號西漢晚期墓葬出土了大批精美漆器,「胎質有夾紵胎、薄木胎和厚木胎」,「夾紵胎漆器幾乎全有針刻紋飾」,裝飾手法還有「扣器、彩繪、貼金銀箔、鑲嵌等」,揚州邗江西湖胡場十四號西漢晚期墓葬出土了銀扣金銀貼飾鳥獸人物、彩繪雲氣紋漆三子奩,工藝十分精湛(圖一)。故此,這時期夾紵胎漆器十分精美華麗。夾紵胎漆器在東漢早期仍不斷發展,如朝鮮樂浪漢墓出土了大量的夾紵胎漆器。至東漢晚期,隨著青瓷的興起,日用夾紵胎漆器的製作漸漸衰落。但至魏晉隋唐時期,隨著佛教的傳入,夾紵胎造像盛極一時。
漢代麻布胎漆器數量大量增加,並且還出土了許多漢簡和漆器銘文,許多學者如孫機先生、傅舉有先生、陳振裕先生等對此進行了詳盡的考釋,得知「以麻布為胎的漆器,漢代有專門的稱呼」,「而且已可考知其專門名稱」,其成果為理解漢代夾紵胎漆器的稱謂及其形制的變化及文獻記載增添了新的資料,凡下例:
自稱「布」的麻布胎漆器
古時無棉布,古文獻《詩•衛風•氓》:「抱布貿絲」;《孟子》:「女有餘布」;《儀禮•既夕禮》:「商祝免袒,執功布入」中的「布」是指麻布,為麻、苧、葛等織物的通稱。西漢墓葬出土以麻布為胎的漆器自稱「布」的應為夾紵胎漆器。
馬王堆一號墓竹簡一八一:「布小卮一」,與出土實物對照,有一件麻布胎漆卮。漆下麻布紋路可辨。製作輕巧(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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