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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王堆及湖南貴族墓出土西漢漆器裝飾

文∣聶 菲 圖/攝影∣聶 菲

西漢時期,湖南大部分地區屬長沙國,因此這時期留下了馬王堆漢墓等眾多王、侯及其家族的高級貴族墓葬,在出土眾多的漢初漆器中,尤以馬王堆漢墓所出漆器最為精美。這些在地底埋藏了兩千多年的七百多件漆器,依然閃耀著目眩神迷的色彩。其保存之完整、工藝之精湛,堪稱漆藝史上亮麗的篇章;其數量之眾多、品類之齊全,幾乎囊括了漢初所有漆器的種類。如果將所有髹漆器物和木器包括其中,如葬具中的髹漆彩棺,陶器中的鼎、鈁,樂器中的瑟、竽,兵器中的弓、弩、箭杆等都包括進去,數量就更多了,約占三座漢墓出土文物總數的二○%以上。此外,湖南其他西漢高級貴族墓也出土了眾多保存完好的漆器,這些漆藝珍寶,上承先秦漆器之風騷,下啟西漢中晚期漆器之絢麗,為研究漢初漆器裝飾工藝提供了珍貴的實物材料。
目前在湖南長沙、沅陵、永州等地區,已發掘了西漢時期王、侯和家族墓十多處,尤以長沙地區最為集中,當與這裡曾是長沙國都城所在地有關。據文獻記載,漢高祖五年(前202)設置長沙國,定都城為臨湘(今長沙),歷經吳氏(五代)和劉氏(八代)長沙王的更替,存續時間二二一年,與西漢王朝幾乎是同始終共命運,它是西漢歷史上一個重要諸侯國。湖南出土的西漢高級貴族墓大都隨葬了數量眾多的精美漆器(詳見表一),據各墓葬發掘報告的年代推斷及所出漆器的基本特點,大抵可分為西漢早期、西漢中晚兩個時期。
屬西漢早期的墓葬有八座,當中的漆不但數量眾多、紋飾華美,且器類豐富,保存甚好,反映了漢初漆器工藝發展的真實狀況。屬西漢中、晚期的墓葬共七座,以及谷山被盜墓,當中的漆器不以數量取勝,而以高難度的工藝見長,體現了西漢中、晚期漆器工藝日益精湛的發展水準。
漢代漆器繼承先秦漆工藝的優良傳統,其製作技藝日臻完善,堪稱中國漆工藝發展史上的鼎盛時期。漢代漆器特別注重裝飾工藝,《鹽鐵論》對此有所描述:「富者銀口黃耳,金罍玉鐘,中者野王紵器,金錯蜀杯」,西漢揚雄〈蜀都賦〉亦有記載:「眾器雕琢,藻刻將星,朱綠之畫,邠盼麗光。龍蛇蜿蜷錯其中,禽獸奇偉髦山林」,可見漢代漆器裝飾工藝之精美、手法之繁複。馬王堆漢墓漆器及湖南西漢高級貴族墓所出漆器,是漢代漆器集大成的作品,漢代許多精美工藝在這些漆器裝飾技法中幾乎都有發現─諸如漢初推陳出新的傳統漆繪工藝、初顯端倪的堆起與油彩畫工藝、細如遊絲的錐畫紋飾、華麗無比的「釦器」工藝、似「百寶嵌」和「金銀平脫」的工藝手法等。這些漢初漆器裝飾工藝在繼承先秦漆器裝飾技藝的基礎上,有所創新和發展,並且出現了許多新工藝,體現了漢代漆器裝飾工藝獨有的時代特徵。
漢初的漆繪,一般指漆畫,通常是用生漆製成半透明的漆液並拌入各種顏料,描繪於髹塗過的器物上,或用油彩(大約為桐油料)描繪於漆塗過的器物上。漆器經典名著《髹飾錄》稱之為「描漆」,「描漆,一名描華,即設色漆畫也,其文各物備色,粉澤爛然如錦繡」。王世襄解說:「描漆就是在光素的漆地上,用各種色漆畫花紋的做法」。馬王堆一號漢墓出土漆器中有花紋裝飾的共一三四件。三號墓出土漆器中有花紋裝飾的共二一八件,其傳統漆繪工藝占絕大多數。這些漆繪主要有多色漆畫和單色漆畫,其中多色漆畫占絕大多數,一般是在黑漆地上繪紅、赭、灰綠色漆,也有少量在紅漆地上繪黑漆花紋的。而二號漢墓出土「漆器的花紋全為漆繪,在黑漆地上用紅、褐、黃、白等色彩繪色,但多只有朱紅一色」。
馬王堆一、三號漢墓遣策中多次提到「畫」,簡1-165「畫木鼎七皆有蓋盛羹」,簡1-169「畫壺二皆有蓋盛米酒」,簡1-172「畫枋(鈁)二有蓋盛白酒」,簡3-237「畫木鼎六皆有蓋」。「」即「」字省體,漢代漆器銘文中常見,古籍多作髤、髹。《史記•貨殖列傳》:「木器(髹)者千枚」。《說文•桼部》:「,桼也,從桼髟聲」、「桼,木汁,可以髹物」。《漢書•外戚傳下》:「其中庭彤朱,而殿上髹漆」,顏注:「以漆漆物謂之髤……髤字或作䰍,音意亦與髤同」。桼是名詞,是用漆樹汁做成的塗料;䰍應是動詞,是以漆漆物。有學者認為「」、「」同字,與後起「髹」字不同,為髹漆之漆字異體,是失傳古字。因為在古語中常見名詞作動詞用,故漆有時可以表示油漆的動作。「」字,才是大漆的漆字。簡文中的「畫」字,其含義目前認識大致統一,均認為是繪紋飾。這從其他漢墓所出銘文與實物對照中也可得到證明。如海昏侯墓出土漆盾殘片銘文「丹畫盾」,說明此盾是用加朱砂紅漆髹塗並畫紋飾,此丹畫盾上繪有「仙人圖」,即「畫盾」。又因採用鮮亮朱色,故稱「丹畫盾」,為名詞。
馬王堆漢墓簡1-188:「畫食般(盤)俓(徑)一尺二寸廿枚」,簡3-259:「□食般(盤)俓(徑)一尺二寸廿」,墓中出土狸貓紋漆食盤口徑廿八•五公分,當即此簡所記之器。只是一號墓中出土狸貓紋漆食盤十件,比簡文所記少十件。三號墓所出廿件,與簡文所記相符。出土狸貓紋漆食盤就是用傳統的漆畫方法繪製而成,狸貓紋用朱漆單線勾勒,線內塗灰綠色漆,眼睛、耳朵、鬍鬚、爪子、尾巴都用朱漆描畫。兩眼圓睜,雙耳和尾巴豎起,身飾點紋,底部中心位置都畫有一隻狸貓。

 
  全文請見《大觀》2023年10月號第16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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