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中國古錢一樣,帶地紋蟠虺銘文鏡幾乎都是天圓地方的形制。此類鏡的直徑一般皆小,文字書體已由蟠螭銘文鏡的秦篆(小篆)過渡到還帶有秦篆韻味的繆篆。可以說,蟠虺銘文鏡開始跨出了漢字「隸變」的第一步。在以後的草葉銘文鏡中,我們還可以看到正規的繆篆。蟠虺銘文鏡品種較少,存世不多,詳見表一。
帶地紋蟠虺銘文鏡的主要特徵如下:多見八字,少見十二字,罕見四字與六字。主要分為兩類:其一,以「見日之光」為首句,第二句的銘文有五種以上,如「天下大明」、「天下大陽」、「所言必當」、「明者君王」、「服者君卿,所言必當」等。其二,以「常貴」、「常貴富」等為首句,隨後主要是「樂未央、毋相忘」。圖一「常與君,相歡幸,毋相忘,莫遠望」是一種比較特殊的銘文內容。此類鏡銘文連續多取順時針方向,少見逆時針方向;形制與紋飾大同小異,其顯著特點是鈕外大方格將每組一大二小的C形蟠虺紋分隔置於四方;銘文方格面積占全鏡的比例較大,以圖二鏡為例,其比例已達十五%,文字已成為紋飾主體。可以這樣認為,蟠螭銘文鏡的確出現了文字,但文字不是紋飾主體;蟠虺銘文鏡因文字成為紋飾主體,才是真正的銘文鏡。
在蟠虺銘文鏡以後,中國銅鏡走上了一條似有明確分工的道路,或者是沒有銘文的純紋飾鏡,或是銘文佔有足夠面積(可以看得清楚)的銘文鏡。《長安漢鏡》第五十二頁載:「蟠螭(虺)紋鏡的年代演進特點是鏡體由薄向厚,漢初(文景)在保持戰國蟠螭紋的基礎上,不斷翻新和變革,整體呈兩個極端發展,一是紋飾粗放簡化,二是螭龍化明顯。後者直接發展成為螭龍紋鏡,並成為星雲紋鏡的前身。另外,它和草葉、博局、銘文組成一體,成為鏡型演進和藝術發展的典型」。在西漢早期銘文鏡中,帶地紋的品種除了蟠螭紋與蟠虺紋以外,還有一種兼帶博局紋的螭龍紋,本文將其歸入「其他銘文鏡」類。
西漢文景之治後期至漢武帝初期,正是西漢經濟最繁榮的時代,銅鏡製作出現了一個飛躍:工藝精良,圖案清晰,地紋消失,主紋突出,包括部分花瓣紋鏡與多數草葉紋鏡是這個時代的代表作品。其中,鏡銘書體由筆畫圓轉的秦篆(小篆)演變成筆畫方折且易於認讀的漢篆、繆篆,而且文字成為鏡面紋飾主體,這是一個根本的變化。花瓣銘文鏡與草葉銘文鏡的書體,充分體現了這一重大歷史演變的進程。何應輝先生在《論秦漢刻石的書法藝術》中說到:「西漢風尚質樸求實,不似東漢之浮飾好名」。花瓣銘文鏡與草葉銘文鏡樸實大方、規整華美,確是西漢質樸求實之風的代表作品,無論鑄造、工藝、布局、紋飾,均具大家風範。花瓣鏡的問世年代早於草葉鏡是共識,然因有一定數量兼具花瓣與草葉紋飾的存世器物,而很難截然區分。在西漢早期銘文鏡中,花瓣銘文鏡的品種多、數量大,本文挑選有代表性的典型器物列入,詳見表二。
本文大致依據兩種紋飾的主次地位來區分:花瓣多草葉少,即列在花瓣鏡之列;草葉多花瓣少,則納入草葉鏡之中。花瓣銘文鏡在西漢早期鏡中佔有重要的地位,鏡銘反映的文化內涵尤為突出。圖三鏡文字內容體現了典型的儒家文化,拙文《止水文集五一篇•兩漢儒家思想銘文鏡》有詳盡探討。圖三、圖四、圖五三鏡的文字書體精美,值得再作專題研究。另有兩鏡係「妾之語」一類特殊銘文鏡,讀來生動、有趣,詳見《漢鏡銘文圖集》。圖六鏡銘文有西漢早期銘文鏡「相思文化」的特徵,《漢銘齋藏鏡》圖三四、三五兩鏡銘文皆為「君來何傷,慎毋相忘」,唯乳釘凹凸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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