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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 緙絲鳳穿牡丹團花 / 緙絲鳳穿牡丹方補 / 緙絲鳳穿牡丹圓補

北京清大藝術博物館藏〈緙絲鳳穿牡丹團花〉考

文∣高文靜 圖/攝影∣高文靜

北京清華大學藝術博物館藏有明代〈緙絲鳳穿牡丹團花〉一對,紋樣刻畫出一對鸞鳳在花海中遙相呼應,上接雲天,下連福海。作品為圓形,技法精湛,地部採用撚金線織造而成,紋部則使用了平緙、勾緙、搭梭、結緙、鳳尾戧等技法,配色豐富雅致,整體以紅色系為主,於暖金色調中呈現出嬌豔柔美之態,是一件難得的明代緙絲佳作。
這對〈緙絲鳳穿牡丹團花〉舊藏於中央工藝美術學院(北京清華大學美術學院前身),現藏於北京清華大學藝術博物館。該館館藏明清織繡品極為精美,〈緙絲鳳穿牡丹團花〉便是館藏織繡品中的經典佳作。
此作曾被收錄於眾多專著,如《中國絲綢科技藝術七千年》便對它有細緻的介紹分析:「這是一件明代服飾中的圓形補子,做工極為精細,經密每公分十四根,緯線隨圖案需要而疏密不等,最密處為每公分五十二根,最疏處為每公分四十四根。紋樣用五彩絲線緙織。地組織全部用纖細的圓金線緙成。經絲用直徑○•一五公釐、白色單股生絲。經密每公分廿根。緯絲為圓金(撚金線),直徑○•二五公釐,右撚,緯密每公分卅根。彩緯直徑(合股)○•二五公釐,以兩根無撚絲右撚合併成雙股,彩緯緯密每公分卅根;色有白、黑、藏青、深藍、淡藍、月白、大紅、粉紅、水粉、墨綠、豆綠、黃綠、淺黃綠、土黃、淡黃、灰綠、秋香、黃棕等十八種」。
地組織採用圓金線緙織而成。圓金線也稱「撚金線」,是用桑蠶絲作為線芯,塗抹黏合劑之後將片金線螺旋地撚製於芯線外製成,片金線則是將金子反覆捶打,直至輕薄得可以吹起,然後將薄如蟬翼的金箔貼於特製的紙張上,裱成雙層然後再切割成金絲條,可見其製作費時費力。所採用的緯絲色彩約十八種,其中除了黑白兩色外,尚有綠色系五種、藍色系四種、黃色系四種、紅色系三種。綠色主要分布在花卉葉子、鸞鳥翅羽、鳳鳥身軀及起伏的海水部分,如意祥雲也部分用了綠色。古代絲織品的染製以植物染為主,綠色系的色彩常套染製成,染料有槐花、黃檗、靛藍。其中槐花屬於黃色染料,在冷水之中難溶,略溶於熱水之中。《天工開物》中記載:「槐花薄染,青礬蓋」。指的是先將槐花用水煎,然後將絲線置於水中,加明礬水作媒染劑,這個方法可染油綠色。豆綠的染製則以黃檗水煎,將絲線浸染後,再加入靛藍染液。藍色主要運用在鸞鳥身軀、鳳鳥翅羽及尾羽、山石部分。靛是一種藍色染料,《天工開物》中記載的藍有五種,包括蓼藍、菘藍、木藍、馬藍、莧藍,皆可以製靛。通常採用其中某種藍草的葉子,加入水與生石灰,借助化學反應促使植物發酵,獲得藍色染料。黃色主要運用在鸞鳥尾羽及福海細部。黃色的染料有黃檗、山梔、薑黃、槐米等,可將染料水煎,提取染液,採用媒染、套染與複染等方式,獲得深淺不一的黃色,增添黃色的飽和度、穩定性與固色度。紅色系被大面積地應用於牡丹花、山茶花以及玉梅花之上,同時鳳首、軀幹及羽尾處也大面積使用紅色系,所以畫面的整體色調偏暖紅色。明代尚紅,《明史•輿服志》中有載:「洪武三年,禮部言,歷代異尚,夏黑,商白,周赤,秦黑,漢赤,唐服飾黃,旗幟赤。今國家承元之後,取法周、漢、唐、宋,於赤為宜」。可見赤色深受明人追崇,加之明代帝王姓朱,在《明會典》中記載了明代皇室常穿著紅色服飾。紅色系的染料以紅花、蘇木為主,有時也會用茜草。赤色乃民間禁用之色,但是除了赤色之外的紅色,民間還是可以使用的,比如水紅、桃紅、木紅等。紅色染液的提取採用水煎的方式完成,亦可採用複染、套染、媒染等方式,控制紅色的飽和度。《天工開物》中記載的明代色譜有廿多種,〈緙絲鳳穿牡丹團花〉便使用了十八種之多,可見其配色之豐富。
此團花的主題為「鸞鳳和鳴」,其中佇立湖石的為鳳鳥,尾若飄帶,昂首勾喙,姿態飄逸;回首與之和鳴的為鸞鳥,尾若卷草,風姿秀逸;鳳為雄,鸞為雌,《左傳》有云:「夜同寢,晝同行,恰似鸞鳳和鳴」。今用「鸞鳳和鳴」、「比翼雙飛」指代夫妻和諧美滿,情深意濃,家業興旺。鳳鳥紋最初可以說是人們對太陽崇拜及圖騰崇拜的一種表現形式。起初,鳳乃神鳥,在造型上並無性別上的區分。商周時代的鳳鳥造型,嘴尖眼圓,多為立姿或坐姿。戰國鳳鳥紋造型舒展,尾翼漫捲,常與雲紋和卷草紋相結合,線條極自由。經過春秋戰國時期,陰陽五行學說的流行渲染,到漢代,鳳凰逐步出現性別之分。〈鳳求凰〉中,司馬相如便自喻為鳳,將卓文君比作凰。但在紋飾造型上,鳳凰還並未出現明顯的雌雄之分。漢代鳳鳥的造型既生動又誇張,常單獨出現,整體輪廓呈現U形,頸部與身軀呈現S形,尾羽的樣式根據鳳的儀態發生相應的變化,烘托出鳳鳥的整體動態。隋唐時期,鳳鳥的造型受到佛教的影響,出現了丹鳳眼的造型,其身軀豐滿健碩,體態婀娜多姿,充滿時代特徵。宋代,鳳的文化內涵有了新的發展,開始呈現出更為生活化的特徵,鳳的造型更為具體,多為鸚鵡的嘴、錦雞的頭、鴛鴦的身、仙鶴的足、大鵬的翅膀以及孔雀的羽毛等,顯得絢麗多姿。這時候鳳鳥的造型開始出現了雄雌之分,一般認為鳳帶有朵雲形的冠,修長的尾羽似飄帶,鸞鳥的尾羽為卷草狀。這種造型上的區別,在銅鏡中也有所體現,如浙江省博物館藏宋代〈有柄雙鳳鏡〉,此鏡圓形,無鈕,凸緣邊,有柄。內區飾主紋雙鳳,呈反S形相對而飛,鳳尾均有所區分,尾羽呈飄帶狀之鳳在上,尾羽呈卷草狀之鸞在下。元明清時期,鳳鳥的造型越來越具象。

 
  全文請見《大觀》2023年4月號第16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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