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六三七年,春秋中期,落魄的晉公子重耳流浪到秦國,秦穆公送給重耳五位女子,其中有位秦國女子名叫懷嬴。懷嬴為晉公子重耳「奉匜沃盥」,請公子洗手,重耳洗完手後揮手甩乾,此舉引來秦嬴一陣怒言,認為重耳「卑之」,重耳最後「拘囚」慎重道歉。究竟秦嬴怎麼了?晉公子重耳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欲知其詳,必須回到當時的社會情境中。《禮記》這部經典反映的是戰國秦漢間的思想,其中一篇〈內則〉所記是「男女居室,事父母姑舅」的各種準則。依據〈內則〉的提醒,「婦事姑舅,如事父母,雞初鳴,咸盥漱,櫛縰筓總」,婦女侍奉姑舅父母,需在雞啼時就起床,漱洗之後要梳理頭髮(櫛是梳子,當動詞用就是梳髮;筓是髮簪,當動詞用就是插好髮簪;「縰」音洗,和「總」的意思很相近,指用織品綁好頭髮),然後穿戴整齊到父母姑舅的居處,「下氣怡聲」溫柔的請安,接著要「進盥,少者奉盤,長者奉水,請沃盥,盥卒授巾」,請父母姑舅盥洗,洗完後要「授巾」,就是給予擦拭用的巾布。這樣完成早上的盥洗程序,然後「問所欲而敬進之」,想吃什麼呢?燒餅豆漿好嗎?還是要培根煎蛋呢?送上父母姑舅喜歡的早餐。
看到這兒,我們就明白了,「盥卒授巾」是盥洗的程序之一,用毛巾擦乾雙手才是合乎禮節的行為,不能隨便揮手甩水,這太不禮貌了。如果是我們小老百姓,揮手甩水好像沒什麼了不起,但懷嬴和重耳都是當時的貴族,這樣的行為就可能無法被接受,懷嬴一怒,重耳也只好道歉了。
重耳似乎是個有教養的公子,為何有此不禮貌的行為?如果是小事一樁,懷嬴又何必發怒?有學者指出,重耳是藉甩手這不合禮法的行為,表態拒絕與懷嬴的婚事。為什麼重耳不願意娶懷嬴呢?這故事說來話長。原先晉國太子圉在秦為人質時,娶懷嬴為妻,後來太子圉回晉國登基為晉懷公(所以這個嬴姓秦國女子稱作「懷嬴」),但懷嬴並未隨著到夫家,仍留在秦國。晉懷公是重耳的侄兒,他的父親晉惠公是重耳的弟弟,懷嬴說來是重耳的侄媳。秦穆公安排懷嬴再嫁給重耳,此事未免有些尷尬吧,重耳原是不願接受的,晉國大臣認為重耳應以回晉國爭取王位為終極目標,極力勸諫重耳不要「拘小禮」。最後重耳聽從秦穆公的安排,接受秦國的資助回晉國,即位為晉文公,並正式納幣迎娶懷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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