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立故宮博物院〈宋緙絲謝安賭墅圖〉(圖一)為清宮舊藏,收錄於《石渠寶笈續編》,是一件縱五九・五公分、寬一○一・三公分橫長式的立軸作品,畫面以二人對弈為中心,描繪東晉名相謝安臨危不亂的圍棋賭墅軼事。畫上雖然只有清宮鑑藏印,在此之前的流傳過程並不清楚,不過《內務府造辦處各作成做活計清檔》(以下簡稱《活計檔》)乾隆五十五年十月二日的紀錄提到了這件作品,提供更多的訊息:初二日得員外郎福慶等押帖內開八月二十三日懋勤殿交……宋緙系謝安賭墅圖一軸⋯⋯傳旨:交如意館掛軸二十六幅配囊,冊頁二冊配套俱安白綾簽,手卷九卷配袱彆匣。欽此。此處交辦造辦處整理放置於如意館的作品,並加上配件。
由於《石渠寶笈續編》的成書時間為乾隆五十六年至五十八年(1791∼1793),可以合理推測這件作品在乾隆五十五年(1790)經由造辦處整理之後,收入《石渠寶笈續編》之中。故實本事根據《晉書・謝安傳》,賭墅一事發生在與前秦苻堅對戰前夕:時苻堅強盛,疆埸多虞,諸將敗退相繼。安遣弟石及兄子玄等應機征討,所在克捷。拜衛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封建昌縣公。堅後率眾,號百萬,次於淮肥,京師震恐。加安征討大都督。玄入問計, 安夷然無懼色, 答曰:「已別有旨。」既而寂然。玄不敢復言,乃令張玄重請。安遂命駕出山墅,親朋畢集,方與玄圍棋賭別墅。安常棋劣於玄,是日玄懼,便為敵手而又不勝。安顧謂其甥羊曇曰:「以墅乞汝。」安遂游涉,至夜乃還,指授將帥,各當其任。玄等既破堅,有驛書至,安方對客圍棋,看書既竟,便攝放床上,了無喜色,棋如故。客問之, 徐答云:「小兒輩遂已破賊。」既罷,還內,過戶限,心喜甚,不覺屐齒之折,其矯情鎮物如此。
在面對苻堅與其所率領的百萬大軍來襲,東晉朝廷上下人心惶惶,負責指揮作戰的謝玄向謝安請問應戰對策,謝安表示已有計劃,但未加以細談。後來他更將謝玄等朝中大臣帶往山林中的別墅,邀集親朋好友聚會,以這幢別墅為棋局勝負的獎品,與謝玄對弈。就棋藝而論,謝玄是高於謝安的,然而是日受到苻堅大軍壓境一事影響的謝玄心神不寧,輸給了謝安。接著,謝安把別墅送給外甥羊曇,就出外散步,到了晚上才回來,向將領們說明作戰策略並分配任務,最後他的計策奏效,在前線率領軍隊征戰的謝玄等人獲得最終的勝利,前線將戰況回報給謝安時,他正與賓客下棋,看完通報勝戰的消息內容,沒有太明顯的情緒起伏,只淡淡的說:「小孩子已經擊退敵人」。謝安壓抑著內心的欣喜,在回到房間的路上跨過門檻時把木屐屐齒折斷了,卻一點知覺也沒有。這樣的兩件事情,凸顯謝安舉重若輕以及喜怒不形於色的性格。
《晉書・謝安傳》是傳世文獻中對這段故實記載最為詳細的文本,可說是理解〈宋緙絲謝安賭墅圖〉或相關作品的憑依,這段歷史故實包含先後發生的兩件事:圍棋賭墅與弈中報捷,下文將透過文字與畫面的比較說明這件國立故宮博物院所藏緙絲作品是一件異時同圖的敘事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