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燕文貴生卒年不詳,主要活躍於宋太宗(976〜997在位)和宋真宗(997〜1022在位)年間,浙江吳興人,曾入軍籍,早年拜河東郝惠為師,後受宋太宗賞識,入圖畫院為祗候。作為供職北宋畫院最初的山水畫家,燕文貴與同僚高克明相同,都精於山水、人物及屋宇建築。其細勁工整、雅致深邃的筆法,為南宋樣式的創立者李唐吉後集大成者馬遠所繼承。在兩宋山水畫的發展譜系中,他們作為開啟、引領宮廷山水畫風格樣式重要先聲,對後世的影響十分深遠。
燕文貴長於山水、人物和界畫,且能「盡得情狀」。此外,論者也以「精筆」、「精備」之語,表述其繪畫風格的工緻細膩。在一些文獻中,「燕文貴」有時候也作「燕貴」,或者「燕文季」等。
清代乾隆年間吳升《大觀錄》中記載燕叔高所繪〈清溪釣翁圖〉(此圖已不存),在卷後有元人陳植題跋:「右燕叔高畫青溪釣翁圖真跡。叔高,諱文貴,吳興人,善畫山水,師顧陸輩,清潤高古,其人物師郝河東,尤善畫舟船、盤車,大得晉唐標格。宋仁宗深愛之,畫史所不能及也。米南宮嘗謂:『叔高之畫不減於晉唐,恨其遺世者絕少耳』」,從米芾口中的「恨其遺世者絕少耳」可知,即使在當時,燕氏真蹟也十分珍罕。據加拿大學者福開森(1866〜1945)《歷代著錄畫目》一書統計,約有六十六幅燕文貴作品著錄在明清文獻中。二○一八年中國美術學院碩士孫怡的論文〈燕文貴研究〉核算,現存燕文貴名下畫作約有卅五件,但其中多為後人添補名款,或題簽雖為燕文貴,但畫風相差迥異者。
今日最能代表燕文貴山水風格者,首推現藏大阪市立美術館〈江山樓觀圖〉長卷,它是目前所見最早的一件紙本山水全景圖,全卷為水墨淺設色,畫面內容極為豐富。這張畫最早經北宋末南宋初經燕王趙德昭五世孫趙子晝收藏,天啟四年(1624)董其昌從潘雲卿處借得此卷臨摹,並在卷後題有一跋。明清易鼎,社會動盪,此卷流佚期間董跋為人所割。晚清時期,此卷先後落入李在銑、完顏景賢手中。民國六年(1917)華北地區發生重大洪災,此作作為展品在北京舉行的「京師書畫展覽會」上義賣,後歸日本藏家阿部房次郎收藏。昭和十八年(1943)阿部房次郎長子將此畫捐贈給大阪市立美術館,存藏至今。
值得一提的是,〈江山樓觀圖〉並未被福開森的《歷代著錄畫目》列入,後世學者推測應是畫名不一的問題。關於此卷題名,傅山於題跋中明確指出此作即是董其昌《容臺集》中所著錄者:「宋元名畫余所藏各家甚備,惟燕文貴小景未見耳。昨年於潘侍御翔公邸舍見〈溪山風雨圖〉行筆潤秀,在惠崇巨然之間,借觀旬日,寫此圖以擬之」。如依是言,此畫在明清時期應名為〈溪山風雨圖〉,直至流入日本後才以〈江山樓觀圖〉稱之。
〈溪山樓觀圖〉描繪晚秋初冬之際,溪山江景中風勢颲颲、山雨颯颯的景色。卷首以墨色畫出風雨陰晦的天空,浩渺江渚、丘陵起伏,配以舟楫漁夫、臺閣水榭。隨著橫越水面的小橋前進,圖畫中段出現數艘漁艇,粟米大小的人物或站、或蹲於棚頂之上,姿態生動。遠方峰巒迷濛,似為江上蒸騰而起的水氣雲煙所模糊。溪山層疊、險石壘布,江水緩緩潺潺、悠悠環繞,柔化稜角畢現的山石線條。而江上隨景現蹤的泊舟、挽罾、垂釣等活動,則是在蒼茫浩瀚的靜態風景中,創造出動態趣味及想像故事的關鍵點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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