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六年,浙江省博物館在繼承余紹宋先生舊版「金石書畫」理念與宗旨基礎上,推出新版「金石書畫」。新版「金石書畫」堅持作品的藝術性、文獻性和地方性兼顧的原則,已先後舉辦展覽四期,出版圖錄四卷,後者刊登歷代碑帖善本、名賢書畫、文獻尺牘等七百餘種,且大多為首次與公眾見面,深受社會各界好評,業已成為館方一項知名學術文化品牌。
今年,館方定於十月廿九日至十一月廿八日期間,在浙博武林分館(西湖文化廣場)三樓書畫廳,繼續推出該系列展覽的第五期,並將在年底前,出版第五卷圖錄。
「金石書畫」第五卷, 分碑帖、書法、繪畫、文獻四個門類,收錄作品二○六件。其中碑帖和書法部分,設有「清儀遺韻—張廷濟鑑藏善本碑帖」和「張宗祥與《論書絕句》—紀念張宗祥先生誕辰一百四十周年」兩大專題。文獻部分繼續連載濱虹草堂友朋書劄, 內容包括傅雷致黃賓虹書信專題的下篇,以及陳叔通、余紹宋、商承祚三家致賓虹老人的部分信劄。繪畫部分,仍一循前例,採取拼盤的形式,集萃傳統繪畫的家族性傳習、學者繪畫、高僧繪畫、指墨畫、龍榆生與〈彊村授硯圖〉等若干小專題而成。以下分類賞介,以饗讀者。
僧六舟(1791∼1858)是早期全形拓歷史上最具代表性的一位人物。二○一四年,由筆者主編的《六舟—一位金石僧的藝術世界》展覽圖錄中,收錄有其全形拓本廿種。近年來,又陸續收集到一些拓本圖像資料,本卷再增補四種:浙江省博物館藏〈周邢叔鐘〉、上海圖書館藏〈史頌鼎〉、海寧市博物館藏《彝器全形四屏》,以及日本伊藤滋先生木雞室珍藏的《商周兩漢彝器圖冊》(圖一)。其中,木雞室藏本文獻資料價值極高,特予重點介紹。
是冊凡四十三開,收錄銅器全形廿七種(其中漢器四種,每兩器合拓一頁),前有六舟篆書題耑:「新安程氏冶寶堂所藏彝器圖經拓本」。新安程氏即程洪溥,字麗仲,號木庵,齋名銅鼓齋、冶寶堂,安徽新安(今歙縣)人。程氏家富收藏,所藏三代彝器不下千種,趙之謙曾將程氏銅鼓齋與劉喜海嘉蔭簃、吳榮光筠清館、葉志詵平安館,並稱為乾嘉以來海內金石收藏四大家。六舟與程木庵相識經過,《寶素室金石書畫編年錄》中已有記錄,此冊又見六舟題跋一段,敘及此事:余與木庵交於道光乙未歲,木庵小住武林,偶見裝治家有手拓彝器全圖,為吳康甫物,即屬康甫為介。越歲春,適余至杭,遂訂交焉。即邀至其家,盡此所藏,凡三載竟其事,茲就器之小者,拓成是冊,並弁其端。
六舟生平曾數度赴徽州,為程氏傳拓家藏銅器,並裱成長卷。程氏銅鼓齋的大部分收藏,已毀於太平天國戰亂,不過,陳介祺題跋中言及「真偽雜糅,且多無款識者」,恐怕也是實情。本卷收錄的六舟拓史頌鼎全形拓本,原器今藏上海博物館,是少數尚能查證下落的劫後遺珍之一。
是冊前後有道光年間金石名家李璋煜、齊彥槐、楊鑄、徐楙、陳介祺、陳文述、嚴保庸、吳式芬等題跋或題詩。對六舟傳拓古物全形的技法,歷來不乏溢美之詞,但細節所知甚少。陳介祺在題跋中明確提及係「以完紙成之」,吳式芬題跋中也提到其「以巨紙拓取器中深處之字,而無煩補綴」,由此可知,六舟拓本在當時之所以能引來讚歎稱奇,應與其創新用整紙傳拓不無關係。
張廷濟(1768∼1848)是嘉道年間最為重要的金石家之一(圖二)。清儀閣所藏古物,種類繁多,尤以三代銅器收藏,享譽海內,「實為東南甲冠」(沈樹鏞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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