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古今,傳統木版年畫一大類別是表現歷史、戲曲故事與文學作品題材,由於接地氣與親近民眾,它的視覺形象深入人心。這樣根植於最廣大群眾的形式與內容,互為推動,找到適合成長的土壤。那些耳熟能詳的民族英雄、叱吒風雲的武將、決勝於千里之外的智者等,潛移默化成為各種藝術形式的典型形象。一旦出現在年畫中,基於內心的共鳴,從畫中品味到畫外延伸,便能幻化推演出每個人心中理想的情節內容和偶像。
楊柳青年畫確切的創始時間至今仍有待考證。由於作為民間藝術的年畫,總被正統藝術界邊緣化,文獻資料難覓蹤影,加上年畫這種藝術形式完全不同於其他民間美術作品,新年伊始,舊的年畫必須被覆蓋或替換,總把新桃換舊符。王樹村在《中國年畫史述要》中談到:「因為民間風俗,每逢新年要張貼新畫,舊年畫要被新年畫覆蓋或撕去,不肯輕輕揭下保存,故古代舊版或繪製的珍品傳世不多」。所以除了極少「點套」粉本(即套版印出的第一張畫樣,畫師根據這張畫樣的顏色以定稿),早期的年畫實物鮮有留存。因此,楊柳青年畫的確切創始時間始終找不全佐證的實物資料。
目前,多數研究者認為:楊柳青年畫始創於明代萬曆年間,清代雍正、乾隆時期步入高峰,光緒初年則是最後的輝煌。清末,因外強入侵與新型印刷術的傳入,畫店與作坊相繼倒閉,這一民間瑰寶逐漸沉寂。楊柳青年畫不僅題材多樣,而且形式豐富。其中小說故事分文相與武相,文相有《紅樓夢》、《西廂記》等,武相有《三國演義》、《西遊記》、《水滸》等。開型和類別有中堂、對樓、貢尖、三才、條屏等。名列中國四大年畫之首,與蘇州桃花塢年畫並稱「南桃北柳」。年畫中的高端作品常以鉛粉、朱砂、金色等礦物顏料暈染,以刻工精美、繪製細膩、色彩經久不變著稱。有些線板的刻工高超純熟,纖毫畢現,完美無瑕,堪與明版小說插圖媲美。
楊柳青年畫以人物為主要題材,初期以表現吉祥美好的仕女娃娃為主,還有一些描寫男耕女織的風俗畫。清中期開始,戲曲在京都逐漸贏得觀眾,商業化的戲班不斷向京城聚集。年畫藝術自然得到薰染,戲曲折子戲、歷史傳說、歷史故事的片段在年畫上異軍突起。經典之作如〈精忠傳〉、〈商山早行詩意〉、〈天水關〉等。楊柳青年畫的最顯著特點是其精緻性,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紅樓夢題材的年畫。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楊柳青年畫的繪畫性。幾乎是高出大多數年畫產地的獨門絕技,其畫意十足觀感幾可亂真,外行人不經意看去,就像全部由畫家親筆手繪。無論是線條、設色、筆墨、韻味都像描繪那樣考究。楊柳青出生的畫家高桐軒,曾被招入皇宮為慈禧畫像,他就是具備院派風格與水準的民間藝人。王樹村在《高桐軒》一書中介紹高桐軒的生平及事略。高桐軒名蔭章,以字行,畫室別名「雪鴻山館」。清道光十五年(1835)生於河北天津楊柳青,卒於光緒卅二年(1906),享年七十一歲。楊柳青的齊健隆畫店作坊是高桐軒常常往來的地方。而作坊中刻版、套色、印刷、開臉等技法和工序,於耳濡目染中,他都牢記在心中,這對高桐軒晚年的年畫創作,能使繪、刻、印、染諸技藝,合於一手獨製,其影響非常深刻。他的代表作品有〈瀟湘清韻〉(圖一)、〈四美釣魚〉、〈秋江晚渡〉、〈同慶豐年〉等。這種地緣汲取營養的先天優勢是其它年畫產地所望塵莫及的,在楊柳青早期的作品中就已顯現院體人物畫的影響。
楊柳青紅樓夢題材年畫因其與文人藝術之淵源,它的藝術價值也高出普通年畫,其獨特的藝術特徵,是年畫中之瑰寶。現存世的一百多幅清代紅樓夢題材木版年畫,天津楊柳青的占絕大多數,這些年畫無論從數量、品質、畫面構圖、繪製技藝上,在楊柳青眾多題材的年畫中均十分突出,堪稱精品。這些年畫之所以能獨領風騷,與楊柳青年畫產地歷史悠久、深厚的文化底蘊和得天獨厚的年畫生產環境相關,同樣也得益於彙集於該地技藝出眾的畫師,從各類出版物中獲知收藏在世界各地的清代紅樓夢木版年畫可見一斑。與之相比其它年畫產地,如桃花塢、武強、楊家埠等流轉下來的,僅寥寥幾幅,且都是墨線版,可忽略不計。筆者的年畫收藏中恰巧有一幅桃花塢墨線版的「紅樓夢十二金釵」,十分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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