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年代,齊白石自湖南湘潭定居北京,起初由楊潛庵代佃客居法源寺,此後開啟歷時十年的「衰年變法」,創立了「紅花墨葉派」畫風,最終異軍突起成一代大家。探究齊白石作品從「變法」到盛期的轉變,不僅是其本人藝術的昇華,也是對於「超然之趣」的追求和實踐,並且在一定程度上還有賴於舊雨新知的提攜和友契。從初到京華被同儕詬病「野狐禪」的尷尬,到「海國都知老畫師」的盛譽,雖大器晚成,但成就斐然。北京清華大學藝術博物館藏四件(套)藏品從一定的角度反映了齊白石盛期花鳥畫的藝術,還能從中一窺齊白石交遊對其藝術的影響。
著名學者郎紹君先生在〈齊白石的衰年變法〉一文中說:「縱觀齊白石的衰年變法,可以得出以下的認識:它以寫意花卉為變革的重心和焦點,帶動了山水、人物,形成了白石藝術的全面變異;它由畫法的模仿變為藝術整體上的創造,風格上的冷逸、疏簡、單薄變為熱烈、厚重、凝練與平樸。藝術格調也有了質的昇華……變法的動機與目標的產生與陳師曾的支持和鼓勵分不開,但過分誇大陳師曾的作用不符合事實。嚴格說,整個北京的文化與環境對齊白石的藝術變革有著更根本性的意義」。這段文字清晰地勾勒出了齊白石「變法」的時間、空間和人文三大要素。在一九一九年的「三客京華」之後,毫無疑問,陳師曾確為齊白石的知音摯友和「引路人」,但其實齊白石早在「五出五歸」中就已經開始京華之中藝術人脈的積累,只是彼時受限於身分,往往是「被動」式地結識者居多,並且從藝術風格上也沒有較大地改變。「衰年變法」既是對之前藝術積累的「釋放」,也是借由廣泛交遊博取,從而尋找到屬於個人風格的語境。
自「變法」之後,齊白石的繪畫藝術開始進入盛期,帶有鮮明個人風格的佳作層出不窮,無論題材、形式、表現手法都日臻成熟。北京清華大學藝術博物館藏齊白石作品以花鳥畫為多,尤以反映齊白石盛期花鳥繪事及交遊的作品為其特色,筆墨尤為精彩,茲分述如下。
北京清華大學藝術博物館藏一件繪製於壬午年(1942)秋的眾家〈合璧格錦扇〉,原始資訊上標注為「齊白石扇面」,是館藏齊白石花鳥畫中的精彩繪作之一。此格錦扇為常見的八格,由祁崑(山水)、邵章(書法)、齊白石(花鳥)、高毓浵(書法)、陳半丁(花鳥)、傅增湘(書法)、徐燕蓀(人物)、陳雲誥(書法)八家分繪於成扇兩面合璧而成。依據上文順序,釋文如下。
〈合璧格錦扇〉正面部分(圖一),祁崑題:「重林疊嶂。擬樊會公法。壬午秋,井西祁崑」,鈐「祁崑私印」(白文)、「井西」(朱文)。邵章題:「甬東朱龍善琢硯,新安張喜子界烏絲闌,會稽鄭小邑兒工鈔書,吳趨莊閏郎操縵能理琴曲,涇陽蔡春解歌元白新樂府。冬心近來僻好畫竹,長幅矮卷,日竟數十。邵章」,鈐「邵章私印」(白文)、「癸卯翰林」(朱文)。齊白石題:「白石老人」,鈐「木人」(朱文)。高毓浵題:「麗以金箱裝之,寶軸三臺,妙蹟龍伸蠖屈之書;五色花牋,河北、膠東之紙;高樓紅粉,仍定魚魯之文;辟惡生香,聊防羽陵之蠹。靈飛六甲,高擅玉函;《鴻烈》仙方,長推丹枕。高毓浵」,鈐「潛」(白文)、「癸卯翰林」(朱文)。
〈合璧格錦扇〉背面部分(圖二),陳半丁題:「苦遭白髮不相(放),羞見黃花無數新。壬午秋,半丁老人」,鈐「山陰道上人」(朱文)、「半丁老人」(朱文)、「陳年」(白文)、「花草精神」(白文)。傅增湘題:「僧樓鳴鐘罷,徘徊向山路。遠眺米堆山,蒼蒼積煙霧。溪澗窅然深,岡嶺緬非故。千重脩竹林,一徑江梅樹。花香上寒衲,溪流濕芒屨。山靄接湖雲,日夕自來去。迢迢五雲洞,欲問誅茅處。漁陽冒雨尋米堆山詩。傅增湘」,鈐「增湘長壽」(白文)、「戊戌翰林」(朱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