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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 跋長江萬里圖

董其昌跋〈長江萬里圖〉時間考辨

文∣王成蘭 圖/攝影∣王成蘭

有關董其昌的研究中,董其昌跋〈長江萬里圖〉過往即多被學者們關注,作為其畫史觀念發展變化的佐證之一,王安莉在《1537∼1610,南北宗論的形成》(以下簡稱《形成》)一書中,甚至稱之為董其昌「如今看來時間最早的一條具有畫史探討意義的題跋」。在閱讀該書的過程中,筆者發現其中引用的董其昌跋〈長江萬里圖〉時間有誤,進而發現有關董其昌畫史研究領域對該史料的援引多以訛傳訛,故而追溯史料來源,考辨該跋的真實時間。
《形成》一書立足於豐富的歷史文獻,對中國繪畫史上南北宗理論的形成經過進行了追溯和還原。董其昌跋〈長江萬里圖〉出現於該書的第四章。在作者框定的時間段內(1537∼1610,即莫是龍出生至目前所見最早出現南北宗論的《畫說》一書的出版),前三章著墨於莫是龍和同時代的人,以莫是龍的人生經歷及社會交往,推論出該書的主要論點:在董其昌尚不能提出任何繪畫理論的時間段裡,年長董其昌十八歲的莫是龍等前輩已大致形成了南北宗論的觀念。第四章「董其昌的時代」則從董其昌入翰林後的初步收藏,談到其對南宗之祖王維的追尋。此時,莫是龍已經去世,作者巧妙地借詹景鳳這個極為推重莫是龍的鑑賞家之思想軌跡,來再現莫是龍等前輩的畫史觀念。寫完詹景鳳,第三節「尋找王維—南宗之祖構想的還原」一開始,作者寫道:「萬曆二十二年(1594)詹景鳳跋元人饒自然《山水家法》時,已經寫下了一套擁有完整畫史脈絡的理論,而到此時為止,董其昌還未留下任何具有理論探討意義的跋文。整整一年之後,萬曆二十三年(1595)八月二十日,董氏才在題寫巨然〈長江萬里圖〉時寫下了如今看來時間最早的一條具有畫史探討意義的題跋」。
縱觀整個章節, 作者所述「如今看來時間最早的一條具有畫史探討意義的題跋」,大概是想把董其昌「最早」的畫論與前輩們的畫史觀念作一個銜接,但問題是,這段跋文是不是董其昌「最早」的畫論呢?先來看作者的引文:「……余嘗見李伯時〈長江圖〉于陳太僕子有(陳所蘊)家,筆法精絕。乃觀此卷,乃宣和御府所收,小璽具在,定為北宋以前名手,非馬、夏輩所能比肩。後有吾鄉陸文裕題跋,書法秀整,足與畫為二絕,殊可寶也。乙未中秋後五日,董其昌題」。
僅從字面上看,除了陳所蘊這個名字是引者所加外,引文斷句無誤,文字通順,似乎沒有什麼問題。但筆者恰對這個與董其昌同年中進士的陳所蘊略有瞭解,故對引文產生了疑問。陳所蘊,字子有,上海人,萬曆十七年(1589)進士,萬曆廿三年(1595)乙未中秋他還是南京吏部文選司郎中,當年十二月,升為湖廣右參議兼僉事,岳州江防兵備;萬曆廿九年(1601)三月,升「右參政,分守大樑」;萬曆卅一年(1603)三月,調任浙江按察使;萬曆四十二年(1614)三月,「升山西按察使陳所蘊為南京太僕寺少卿添注」,「添注」即等候委用,陳所蘊也是在南京太僕寺任上致仕。明代習慣以某人所任官職稱呼其人,如稱萬曆廿二年(1594)任翰林院編修的董其昌為「董太史」,稱萬曆廿九年至卅一年的陳所蘊為「參政」。既稱陳所蘊為陳太僕,則一定是萬曆四十二年以後的事了。由此看來,上述引文一定有錯訛之處。
《形成》一書所引用的資料為明代汪珂玉《珊瑚網•名畫題跋》。《珊瑚網》四十八卷, 成書於崇禎癸未(1643),現有清抄本和四庫全書本。查四庫全書本《珊瑚網•卷三十•名畫題跋六》,前為〈夏珪長江萬里圖〉(長二丈四尺,絹,墨如新),水村居士陸完題詩,接下來即〈又長江萬里圖〉(長六丈四尺,在絹上,較前卷更異),有陸深和董其昌題跋。比對董其昌跋文,很明顯,《形成》一書中將「己未」誤引為「乙未」,此外,「乃觀此卷」中的「乃」應為「及」。「己未」為萬曆四十七年(1619),與前述陳所蘊的太僕身分相符。一字之差,將董其昌本來在一六一九年的鑑賞活動提前了廿多年。

 
  全文請見《大觀》2020年9月號第15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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