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興地處杭嘉湖平原,自古便是江南富庶繁華之地。文風鼎盛,人文薈萃。秀水錢氏家族就根植於此。明清兩代,秀水錢氏家族人才輩出,是嘉興地區首屈一指的名門望族。錢氏家族以科舉起家,其族人重視文教,在詩文、書畫方面亦成就突出。在書畫領域,錢氏家族由陳書引領、錢載承前啟後、錢載後裔以其孫錢善揚為核心的畫家群體繼承祖法,錢氏繪畫創作綿延相繼百餘年,清芬世守,書畫流芳。
秀水錢氏是吳越王錢鏐(852∼932)後裔的一支,原籍海鹽。元末明初時錢鏐第十四世孫錢富一遷居海鹽,為海鹽錢氏始遷祖。錢富一,字怡老,居縣治西錦繡里,其在明洪武廿三年(1390)收養同里何貴四次子何裕為嗣子。據《錢氏家譜》記載,何貴四,海鹽縣十四都淡字圩人,明洪武廿三年庚午,以賦役事全家戍貴州都勻衛,次子何裕生未彌月,育於同里錢富一翁。何裕承錢姓,改名錢裕,海鹽由此衍生了何承錢姓分支。經過生息繁衍,發展到明中後期,海鹽錢氏家族終以科舉而興。明正德三年(1508),海鹽錢氏第五世孫錢琦(1469∼1549)考中進士,成為錢家第一位步入仕途的人。在良好家風薰陶下,此後這支錢氏科甲不斷,錢琦侄錢薇及子錢芹、錢萱相繼考中進士,錢家成為當地有名的世家。錢薇六世孫錢陳群有載:「寒族自七世祖臨江太守公諱琦、六世祖太常公諱薇、同弟永州太守公諱芹、禮部公諱萱,世居邏村。子姓繁衍,衡宇相望」,錢氏家族在當地的影響可見一斑。
海鹽沈蕩半邏村是秀水錢氏的祖居地,明代中後期開始陸續有錢氏子孫從海鹽遷到嘉興,如錢薇孫錢周,於「明萬曆年析居府城」。錢周一脈在錢氏家族中影響力頗大。錢周子錢嘉徵(1589∼1647),字孚于,在崇禎初以貢生之身上疏,首劾魏忠賢之罪,聲動天下,後被載入《明史》。錢嘉徵孫錢槱初,取老屋之材築於城中;錢槱初子錢炌,在嘉興府治東有回溪草堂,錢炌子錢載就出生在此地。錢載入籍秀水,其官居禮部左侍郎,詩學畫學成就突出,是秀水錢氏家族的代表性人物。而帶領秀水錢氏成為嘉興府望族之翹楚的領袖人物當屬錢載的叔祖錢陳群,其比錢載年長廿二歲,對錢載多有教督提攜。錢陳群是錢薇孫錢陞的後裔,錢陞—錢瑞徵—錢綸光一脈都係海鹽籍,直到錢綸光子錢陳群占嘉興籍,秀水錢氏家族的力量更加壯大。錢陳群(1686∼1774),字集齋,號主敬,康熙六十年(1721)進士。錢陳群歷康雍乾三朝,累官至刑部侍郎,加尚書銜。錢陳群尤得乾隆皇帝尊寵,其詩學精深,榮居乾隆時「五大詞臣」之首,歸里後,仍常與乾隆皇帝寄詩唱和,與沈德潛並稱「東南二老」。錢陳群卒後贈太傅,祀賢良祠,諡文端。錢陳群是錢氏一門中宦績最顯著的,在其帶領下,秀水錢氏在乾嘉道時期達到鼎盛,成為嘉興府望族之冠。有清一代,自錢陳群成為進士,其後家族中又有十一人相繼中進士;進士以外,錢家還有舉人十四位;載入《清史稿》的有十五位。家族成員還留下了數千萬字的著作,影響頗廣。
錢氏家族以科舉起家,而家族中最早一位在畫史留名的人當是錢陳群的祖父錢瑞徴。錢瑞徴(1620∼1702),字鶴庵,號野鶴,一號髯公,康熙舉人。《國朝畫徴錄》有其傳,稱其「好畫松石,不事規仿,獨抒性靈,而興趣雅合,筆意圓厚,風致散朗。書得趙吳興法,兼顏平原意,雅雋古樸,皆可珍也」。以錢瑞徴為紐帶,其第四子錢綸光娶了素有賢名兼有畫名的陳書為繼室。陳書(16601736),號上元弟子,晚號南樓老人,出身名門,為南宋宰相陳康伯後裔。陳康伯以護蹕趙構南渡之功,受賜第於郡城春波門外,遂為秀州人。陳書父親是秀水名士陳堯勳,陳書為其長女。錢瑞徴與陳堯勳是舊交,「先亡父誥贈中大夫孝廉公,與外亡父有舊。適先府君賦〈悼亡〉,聞太淑人賢,請以繼室」。陳書善畫,錢瑞徴對其讚賞有加,《國朝畫徴錄》有載,陳書「善花鳥草蟲,筆力老健,風神簡古。翁鶴庵先生瑞徵嘗歎曰:用筆類白陽,而遒逸過之」。
陳書嫁與錢綸光,對錢氏家族影響重大。一方面,陳書持家有方,課子嚴而有法,為錢家培養了以錢陳群為代表的功名卓著的科舉人才。錢綸光早卒,陳書「篝燈課讀澹安貧,義紡經鋤忘苦辛」,課子成人,以長子錢陳群貴,誥封太淑人。陳書教子又教孫,在嘉興留下了「三學士里」的佳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