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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祥 鶴壽圖 1890
 
古今名家畫鶴精品賞析
文∣姜又文 圖/攝影∣國立故宮博物院、本刊資料室

鶴,多指鳥綱鶴形目動物的通稱。其種類不多,數量更是稀少,全球約有十五種鶴,外形頭小,頸、喙、腳皆細長,羽毛白色或灰色,翼大善飛,多生活於沼澤或平原水際,以小魚、昆蟲及穀類為食。丹頂鶴(Grusjaponensis)又叫仙鶴、白鶴,屬鶴形目鶴科。這種大型涉禽通體披覆雪白羽毛,只有次級飛羽內側和三級飛羽是黑色,翅膀收起來時覆蓋在短而白色的尾羽上,黑白分明,分配勻稱。成年丹頂鶴的前額為黑色,頭頂裸露皮膚所呈現的鮮明紅色,其實是淺層毛細血管的小肉瘤組成,底下便是流動的血液,在生氣或興奮時會變得更鮮豔明顯。
鳥類因擁有飛行能力,是中國古代廣被崇信的靈物,尤如孔雀、鶴這類體型較大的飛禽,更被賦予各種象徵及傳奇典故。目前已出土的漢代壁畫、畫像磚中,翼鳥已成為接引墓主引魂升仙的「座騎」。與其他鳥類相比,丹頂鶴因羽色黑白分明,額頂鮮紅,外形卓然優雅,充滿靈氣,深受先民喜愛。而牠們的鳴叫宏亮,可傳數里。習性為一夫一妻的終身伴侶制,極為堅貞。加之壽命可達五十至六十年,為最長壽的鳥類之一。遂成為先人的想像中,最具有靈性且深富仙緣的瑞禽。《古今注•鳥獸》云:「鶴千歲則變蒼,又二千歲則變黑,所謂元鶴也」。《詩經•小雅•鶴鳴》則有:「=鶴鳴于九皋,聲聞於野」、「鶴鳴于九皋,聲聞于天」之句,將丹頂鶴在荒野中高亢的叫聲,比喻為民間賢能之士的清音,期許君王能慧眼識之、廣納賢才。敦煌北朝壁畫中也能看到雙鶴齊飛、蓮花雙鴿等獨具一格的裝飾主題。
在《列仙傳》中,周靈帝的幼子王子喬「好吹笙作鳳凰鳴」,遨遊於嵩山,並「乘白鶴駐山頭」。經過道教傳說的渲染,仙鶴不僅成為仙人的「指定坐騎」,亦居有仙位,視為「羽族之宗長,仙人之騏驥」。道教典籍《法海遺珠》中即載錄仙人乘鶴翱翔的事蹟,甚至還專設官職來進行管理仙鶴,名為「掌鶴仙官」。值得一提的是,這些已由自然動物轉向神格化的鶴」,皆以丹頂鶴作為原型,在大量傳世的繪畫作品中,更能得到印證。
宋徽宗〈瑞鶴圖〉可說是畫史上最為著名的畫鶴之作。此作構圖視角極為特殊,畫面下半部為金碧輝煌的宣德門闕,掩映於祥雲彩霓之間。石青色天空之中,共有十八隻丹頂仙鶴環繞著宣德門飛旋翱翔,另有兩隻白鶴立於屋脊鴟尾處,曲頸對望。〈瑞鶴圖〉左側有宋徽宗親題詩序,詳述這幅「瑞鶴」之作的來龍去脈。政和二年(1112)上元節次夕(正月十六日),宣德門上空雲蒸霞蔚,汴京穹宇鶴鳴響徹,突獻瑞鶴來儀的祥瑞奇觀。城中百姓「眾皆仰而視之」、往來都民「無不稽首瞻望,嘆異久之」。宋徽宗筆端深藍夜空中翱翔的仙禽奇景,正模擬自昂首嘆觀的百姓視角。此祥瑞之兆既隱喻政治清明的太平盛世,丹頂鶴飛舞更如仙澤廣施,表示上天透過天降祥瑞以嘉許徽宗施政有方。
宋代院體花鳥畫對於物象的描繪力求逼真,強調細緻入微,如徽宗曾主張「畫翎毛者,必須知識諸禽形體名件」,除此之外,「詩情畫意」也十分重要。如細觀〈瑞鶴圖〉,可發現翱翔天際的廿羽仙鶴,在飛翔的動作姿態上與真正的丹頂鶴其實大有出入。作為一種體積較大的鳥類,丹頂鶴在飛行狀態下,為了減少空氣阻力的摩擦,多半是筆直地伸長脖子,且因視力極好,即使在空中要搜尋獵物或尋找降落點,也僅需微微轉動頭部,鮮少出現如〈瑞鶴圖〉中昂抬、扭轉甚至呈現「之」字型的頸部線條。不過,鷺科鳥類飛翔時脖頸則時常呈現這樣的彎曲姿態,如白鷺、蒼鷺等。或許古人在描繪仙鶴騰飛於空的畫面時,為求動態之豐富與線條的優雅,遂將鷺科飛行時常見的彎曲脖頸代入翔鶴姿態中,並在代代流傳下逐漸形成各種「瑞鶴」的既定圖式。
相較於〈瑞鶴圖〉的富貴祥瑞,南宋禪僧牧谿(生卒不詳)《觀音猿鶴圖》三聯立軸組屏中的〈鶴〉,不僅是另外一種筆墨的表現趣味,也是著名的禪門公案圖。牧谿俗姓李,法名法常,號牧谿,四川人,南宋滅亡後圓寂。他的作品在日本得到極大的尊崇,對日本水墨畫的發展影響深遠。《觀音猿鶴圖》為絹本水墨淡彩,上署「蜀僧法常謹製」,為牧谿現今僅存的落款。日人著作《松齋梅譜》中評牧溪畫:「皆隨筆點墨而成,意思簡當,不費裝綴」。此作圖中之鶴昂首跨步、伸喙高吭,表現出「鶴唳」之貌,與其他兩幅構為充滿禪機而難解的圖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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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文請見《大觀》2023年10月號第16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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