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肖像畫,是在特定文化條件下發展起來的一門藝術。其創作主體多為民間畫工,當時適逢山水畫、花鳥畫占據主流,因此肖像畫所取得的藝術成就,並未在畫史上獲得應有的重視。肖像畫藝術是明清時期繪畫史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不應缺席於明清藝術史的研究領域之中,本文結合有關文獻和歷史文化背景,試對明清肖像畫藝術略作剖析。
中國古代肖像畫與西方的肖像畫在概念上有明顯的不同,中國肖像畫起初並不注重觀賞、審美感受,而是具有實用功能。在早期的發展過程中,社會各階層也不將它作為一種藝術品來收藏、展示和鑑賞。其後,隨著社會、文化的演變,才逐渐具有審美性和實用性兩種趨向。中國古代肖像畫在當時有著不同於現代的稱謂和內涵,在論及其繪畫特徵與藝術成就之前,必須先對肖像畫的概念有明確的認識。
「肖像畫」一詞源於西方,中國古代並無「肖像畫」這一專門術語,但這一繪畫樣式在歷史上卻一直存在。按照《辭海》的解釋,現代「肖像畫」一詞是指:「描繪具體人物形象的繪畫」,包括頭像、全身像、群像等,要求達到形神兼備。古代中國則多以「寫照」、「傳神」或「寫真」等詞稱之。
古代的肖像畫,除定義中的稱謂以外,尚有寫貌、寫像、影像、追影、畫影、寫生、容像、象人、祖先影像、禪宗祖師像、頂相、儀像、傳神、壽影、喜神、揭帛、代圖、接白、帝王影像、御容、聖容、衣冠像、雲身、小像、家堂圖、家慶圖、行樂圖、家居樂等。為活人所作肖像畫一般稱為生像、壽像、喜神、喜容等;為逝世的祖先所作肖像畫稱遺像、賣太公、記眼等;去世後、入殮前所作肖像為接帛、追影、揭帛整身(庶民服飾)、大影(衣冠像,衣冠朝服)等。這些肖像均追求正面像,面部形象則追求寫實性。
值得一提的是,「御容」作為其中一種肖像畫的專有名詞,只能用來稱呼帝后肖像,有時也稱御像、御影等,《唐朝名畫錄》、《玉堂閒話》都出現了「御容」一詞。御容制度在唐代正式確立後,經過不斷的發展,到北宋初年逐漸為人們所熟悉。這一類肖像作品自唐代以來,在中國肖像畫領域占有極大的份量。
明清人稱肖像畫為「畫影」,源於宋人的論述:「歐陽公像,公家與蘇眉山皆有之,而各自是也。蘇本韻勝而失形,家本形似而失韻。失形而不韻,乃所畫影爾,非傳神也」(陳師道〈論畫〉),「畫影」也就成為衣冠像的特定稱謂。古代肖像畫雖有諸多稱謂,但基本不脫現在所謂的肖像畫範疇。多種不同的稱法,也可從側面上反映出當時肖像畫的繁盛。
稱謂紛繁對於研究肖像畫上造成了界定的困難,目前大致多將符合現代肖像畫定義之古代名蹟,歸入此一範圍。題材上包括帝王容像、功臣肖像、歷代僧像(吐蕃僧像、西夏上師像)、民間祖宗像、供養人像、文人肖像、歷代名媛像等,幾乎囊括了社會各個階層的人物肖像。如唐閻立本〈歷代帝王圖〉(美國波士頓博物館藏)、唐李真〈不空和尚像〉、南宋〈無準師範像〉(皆為日本教王護國寺藏)、元王繹〈楊竹西像〉(北京故宮博物院藏)等,都是深具代表性的傑出作品。
基於上述分析,基本上可以將現實生活和歷史上真有其人, 並且肖似其人的繪畫, 視為肖像畫。而透過寫生、觀察或流傳資料所創作的專題性人物畫,亦包含其中。簡而言之,透過描繪對象客觀寫生的這一類肖像畫,在寫實性上接近、肖似像主,顯然最符合現代意義的肖像畫範疇。有些作品則是畫家根據他人描述或追記所創作,雖離像主的真實形貌有一定的距離,但也基本符合現代肖像畫範疇,如現存於臺北故宮博物院的帝、后肖像,雖然未必出於畫家親眼所見,而是根據歷史文獻記載所繪,但因仍具有像主的性格特點,故稱為肖像畫,而非歷史人物畫。根據現實人物而繪製非主題性的人物畫作品,雖然帶有畫家主觀創作意志,也屬於典型的肖像畫範疇。如從時間、時代來區別,可大致分為同時代寫真性肖像和歷史人物追摹性肖像,亦包括補景肖像畫(即配景像),詳細畫分如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