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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壯 歲朝清供 1951
 
摭談歲朝清供中的繪魚名品
文∣諸文進 圖/攝影∣臺北故宮博物院、本刊資料室

乙巳將至,生活周遭已開始逐漸瀰漫著年節的氣息,無論是百貨商鋪或是宅邸住家,皆趕忙著除舊布新,甚或開始籌備年菜。在這個充滿希望與憧憬的農曆春節,總可見到「魚」的蹤跡。自古以來,魚被賦予許多文化上的意涵,不僅有悠遊自得的愜意情調,還有著「年年有餘」的富足象徵。在繪畫上亦常見以魚入圖,藉此傳遞著吉祥與祝福。
「歲朝清供」為中國繪畫的特有題材,是與農曆年節相關的藝術表現,歲朝象徵著嶄新的開始,清供則指清雅的供品。如江南殷實人家,每於年尾,堂前設清供以賀新歲,增添年日氣氛,後乃變更其物為畫,將擺設移入畫中,所以畫師有專門繪此臘鼓頻催之時的年節景象,晚近海上畫壇的藝術家也不免於歲暮大繪其圖,以增年景繁榮氣象。這樣的作品自然受人歡迎,於是請回家中,裝裱高懸起來,映著香氛燭紅,期盼著年景昌盛。
清代同光年間內廷供奉的陳兆鳳便有一幅〈博古花草〉,該作呈現清代後期宮廷畫師畫風的普遍風格,主要以細秀的線條、明麗的設色、繁縟的構圖為特色,總體上不比康雍乾時期清宮院畫那樣沉著、大氣,細碎與精謹的畫風也預示著王朝的格局。圖中花卉以寫生的手法,中規中矩,一筆不茍,裝飾花瓶的另有數幅山水,細緻工筆,搭配和諧,是畫中有畫的構思。此作尺幅較大,敞口似琺瑯彩般的花尊,內插紫藤、桃花。花器頸肩交接處飾以蕉葉紋,器身以長方開光為主紋,內繪水墨仿古山水,外填寶蓮團花紋。畫面器物採左高右低平行式排列,旁側透明玻璃魚缸內,有成雙成對的金魚悠游於荇藻間,象徵著盛世清平、富貴平安、和諧美滿的景象。
陳兆鳳過往較少被注意,文獻資料亦罕,但由部分記載中仍可推算出其活動年代。從︽造辦處清檔︾可知,陳兆鳳是在同治十三年(1874)入宮供奉。該年六月初四日,太監張得祿交:「陳兆鳳試手畫一張,傳旨著如意館裱作裱軟掛一張,廂魚白綾邊,欽此」,「試手畫」是皇室考核受召者是否可以入宮供職的應試畫。但其離開宮廷的時間沒有確切記載,︽造辦處清檔︾關於他奉旨作畫的最後記錄是光緒廿六年(1900)。他在該年的三月初二日,為清漪園繪製了一批花鳥裝飾畫,如「恭畫仁壽殿、玉蘭堂各殿內用橫披、挑山九具畫、著色花卉、翎毛」。陳兆鳳在宮中任職近卅年,除為養心殿東暖閣畫過貼落外,還單獨為儲秀宮「畫竹子、蘭花畫條」等。
晚近海上畫壇巨匠任伯年亦有此類畫作。任頤(1840∼1895),初名潤,字伯年,後以字行。被徐悲鴻讚為仇十洲後第一人,筆墨超邁且技法超群,早年善雙勾,至挾藝來滬,漸由任熊、任薰之貌轉而新羅之體,雙勾沒骨並施,由是聲名鵲起。人謂當時海上藝林有四傑之目,為趙之謙、任伯年、虛谷、吳昌碩。其花卉、人物開一派新風,為此後繪花鳥、人物之鼻祖,流風餘韻至今仍盛。
任伯年的〈歲朝圖〉,雙勾與沒骨並存,繪古缶栽種牡丹,橫以梅花、水仙,並有水墨鱖魚相點綴,此皆歲末應景之物,所以也有歲朝清供、賀歲祝願之意。用筆長健,線條頓挫流暢,與色彩相融合,既有古雅之風,又不失靈動之氣。他巧妙地運用寫意法,筆墨趨於簡逸放縱,風格明快,色彩富有裝飾效果,將魚之鮮活、梅之勁崛、牡丹之豔麗、水仙之茂盛予以巧妙組合,氣氛祥和熱烈。畫面的整體布局與各色花卉的調度,益使畫面既和諧統一又富有穿插變化,高超的技法可達到傳情寄意的效果,氣韻生動即得於斯。此作繪於光緒丁丑(1877)仲冬,有「雪?炙硯,伯年任頤并記於青桐軒」之句。任伯年於一八六八年自姑蘇遷居歇浦,因此丁丑年已寓上海有年,當時他的齋名除了「青桐軒」外,還有「倚鶴軒」,係因胡公壽而名之。
有「江南老畫師」之名的陸恢(1851∼1920),字廉夫,號狷叟,一字狷盫,自號破佛盫主人,江蘇吳江人。陸廉夫畫擅各科,胸有詩書因而落筆不俗,初從劉德六遊,得其花果蘭竹之法,清新雅致。曾為秀才,但被人所忌而革去,遂絕意仕進,一意為藝。得吳大澂賞識拔擢,入其幕中,盡窺愙齋所藏,由是氣息醇古,山水最得於「四王」而更上溯至元人,書風有魏晉風度,於隋碑楷法最合其韻趣,至民初享譽江南。
陸廉夫畫筆丰姿秀拔,蘊藉溫潤,山水有氤氳之氣,畫花草則生氣盎然。〈歲朝清供圖〉是其典型風格,沒骨雙勾並行,歲暮臘梅馨香四溢,此幅以花卉為背景,雙勾翠竹繫起當季鮮魚,搭配雞豕之類的家常品,寄託著年尾富足飽餐之願,平常風味最見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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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文請見《大觀》2025年1月號第18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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