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派與之前諸多繪畫流派最重要的不同就在於其繪畫面目的多樣性,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與畫家的來源籍貫有很大的關係。在研究海派繪畫時,有非常重要的一本資料書─蔣寶齡的《海上墨林》,該書的體例就是將「邑人」和「寓賢」分開論述,其中「寓賢」的數量明顯多於「邑人」,說明當時本土藝術家並不多,而挾技鬻藝滬上的畫家中籍貫大多為江蘇、浙江、安徽三省,而陳振濂〈海派繪畫之社會學研究〉一文有部分章節就海派畫家群體的地域籍貫、人事關係作了一定的疏理,並且指出浙江籍的畫家在海派畫家群體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當我們再進一步深入瞭解的話,就會發現,即便都是浙江籍的畫家,不僅寓滬的時間有早晚,在上海成名的時間段也有交叉,最主要的是他們之間的繪畫風格更是有天壤之別。
透過整理畫家的籍貫,可以看出海派畫家的基本組成來源,根據現有資料,共計整理出海派畫家一千四百八十人左右(時間上限為一八四○年,下限為一九五○年前,以在上海有藝術活動或掛單銷售作品的藝術家為主),其中上海本土畫家一四七人,接近十%,江蘇籍畫家四九四人,占卅三•三%,浙江籍畫家六二五人,占四十二•二%,安徽六十一人,占四•一%,其餘還有福建(廿七人)、四川(十三人)、江西(廿一)、山東(十三人)、河南(八人)、河北(七人)、廣東(卅二人)、湖南(十三人)、湖北(九人)、陝西(六),乃至雲南(一人)、遼寧(一人)、陝西(六人)、天津(一人)等地的畫家,涵蓋十八個省市,甚至還有日本、朝鮮等外籍人士。其中江浙滬三地畫家占了八十五•五%,再加上安徽籍畫家,幾乎占據了海派畫家的九十%。
按照時間進行大致區分,以一九二○年代為界限,可將海派分成早期和晚期兩個時間段。早期和晚期的生態環境(包括畫價)、藝術思潮都有著很大的區別。早期寓滬的畫家地域特點更為明顯,各種不同風格的藝術樣式匯聚到上海,相互碰撞融匯,此時仍可以畫家出身籍貫來加以歸類;而海派後期的畫家則逐漸打破地域界限,隨著諸多深藏宮廷的歷代名跡走入公眾視野,加上同時受到西方藝術的衝擊,不同的繪畫面貌各領風騷,故而從藝術流派的角度歸類更為合適。
早期來到上海的這些畫家或出於主動選擇(謀生)、或被動遷徙,而造成畫家被動遷徙的部分外因就是避開太平天國運動帶來的戰亂,如朱熊(1804〜1864)於道光廿七年(1847)就在袁浦(今屬上海浦東新區)幕府作文吏,一八六○年由於嘉興兵亂,不得已避難移居上海;虛谷(1823〜1896)早年為清軍參將,曾奉命鎮壓太平軍起義,後披緇入山,居蘇州,並經常來上海賣畫;趙之謙(1829〜1884)亦曾於一八六一年參與對抗太平軍,同年妻女雙亡,遂潛心金石書畫,來往於京、滬、杭之間;任伯年則是因為一八六一年太平軍攻打杭州而輾轉於蕭山、紹興,據說還參加過太平軍,一八六五年前後從任薰習畫,最後定居上海終其一生。所以,從外部環境來看,上海的開埠為書畫家生存提供了經濟上的支撐,而戰亂又迫使書畫家不得不來到有巨大書畫需求市場的上海,所以對於大量書畫家雲集滬上的主要原因歸結為謀生和戰亂所致,已基本為現在諸多學者所接受。
正是這些不同地域來的人,尤其是早期寓滬畫家,將不同繪畫風格帶到了上海,各領風騷,深刻影響了早期海派藝術的風格。同時也不斷融合變化,因此才形成海派藝術。
就整個早期「海上畫派」而言,基本延續了本土和吳門、浙地、揚州、常州及新安等地諸家的傳統,並互為影響融合,其中吳門繪畫傳統的影響最大,並且通過吳地、嘉興、杭州等幾個不同地域線索彙集到海上。
首先來看上海本土畫家,海派本土繪畫最初以人物畫為主,而且風格特點明顯;山水畫次之,基本延續了吳門和松江兩地的山水風格而略有變化;至於花鳥畫方面,成就突出者則相對較少。
人物畫可以分為兩條線索。一是以改琦(1774〜1828,松江人)和費丹旭(1802〜1850)二人引領的繪畫風格,他們雖卒於上海開埠前後,在時間上不能把改琦、費丹旭歸為「海派」畫家,但是由於他們對後世的影響力很大,所以是講到海派人物畫時無法繞開的關鍵人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