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畫者,有國之鴻寶,理亂之紀綱」。天津博物館(以下簡稱天博)歷來高度重視對中國畫藏品的徵集、保護和研究,通過形式多樣的徵集方式,不斷充實和完善館藏繪畫收藏體系,形成時間跨度從宋迄清的豐富古代繪畫,以及幾乎涵蓋所有名家作品的近現代繪畫收藏,堪稱一部由圖像組成的中國繪畫史。其中,宋元時期的繪畫藏品件件皆為畫史之名跡;明清時期各個主要繪畫流派代表畫家的代表性作品豐富,品相精良,佳作不勝枚舉。本文將結合「千古丹青—館藏古代繪畫精品展」內容,為讀者介紹天博館藏從宋至清中國古代繪畫不同時期、不同流派的藝術面貌。
宋代是中國繪畫全面發展的時期,寫實能力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峰;元代以文人畫占據畫壇主流,強調「古意」和「士氣」。「宋畫求真」、「元畫尚意」,宋元繪畫是中國傳統繪畫的集大成者和基石,構成了中國傳統繪畫的黃金時代和高峰,對明清以後的繪畫創作產生很大的影響。天博藏有多幅宋元珍品,例如,宋無款《盥手觀花圖冊》表現了在三月暮春之際,宮廷女子焚香、插花、賞花的風雅之事。畫面構圖別致,人物造型優美,神態和動勢的描繪上尤為逼真傳神。人物衣紋線條細密,緊勁連綿,含蓄內斂,開臉相當精美,以致清初著名的鑑賞家高士奇於冊頁後題為唐周昉之作:「向在都下得小畫,簽題『周昉盥手看花圖』」。楊仁愷《中國古代書畫鑑定筆記》稱:「宋人盥手觀花圖畫仕女數人,亭亭玉立,無名款印記。高士奇對此題為唐周昉之作,清人吳世芬題簽亦作周氏作品」。出於對此畫的喜愛,高士奇在冊頁之後題寫了長篇跋文,將此作收錄在其《江村書畫目》中,並列在了「自題上等手卷」中(此畫裝裱方式原是橫卷),說明它在高氏心目中的位置僅次於「永存秘玩上上神品」。清乾隆年間學者陸費墀對此畫亦有詩題跋文,認為此冊頁的「運筆傳彩」和他收藏的張萱〈祈巧圖〉及朋友收藏的周昉〈揮扇仕女圖〉類似。當然,從圖中侍女的造型、姿態,樹木枝條的筆墨、動勢以及山石的皴法等因素推斷,此畫應如楊仁愷《中國古代書畫鑑定筆記》所云「乃宋人仕女面貌」,而高士奇、陸費墀等疑為唐畫也從一定層面反映出此畫技藝之高妙、畫品之高古。
宋無款〈高閣凌空圖〉構圖採用南宋盛行的「一角」、「半邊」式構圖,畫面斜上方空白,虛實相生,引起觀者無限的遐想。畫家將界畫的樓閣和人物、樹木完美結合,建築物描繪細緻,建築構建及細節的表現均細膩逼真,準確呈現出南宋建築風格和細部特徵,在藝術價值外兼具歷史及文化價值。
另值一提的尚有元代錢選的至精之作〈花鳥圖〉。錢選(約1235∼1307前),字舜舉,號玉潭,吳興(今浙江湖州)人。南宋景定年間鄉貢進士,入元後流連詩畫以終其身。與趙孟頫同為宣導文人畫的重要人物。元夏文彥《圖繪寶鑑》稱錢選「善人物山水、花木翎毛,師趙昌,青綠山水師趙千里,尤善作折枝」。此卷採用折枝法,共分三段,分別描繪桃花翠鳥、牡丹、梅花。該圖雖然也繼承南宋院體畫風,但較院體畫風花鳥造型更為簡潔,敷色更為淡雅清麗,精緻清雅而無工謹甜熟之氣,凸顯了有別於院體的士人趣味。如第一段桃花翠鳥,物象輪廓線條簡淡,作者似乎是故意在消隱輪廓線,並融入沒骨筆意,更顯桃花之嬌媚;第二段牡丹的葉脈、花瓣舒展,更顯花王靈動之態。每段均有自題七言詩一首,以行楷書寫,含蓄內斂、平淡天真,嚴謹而樸拙,頗有鍾繇遺風。畫面每段右上方亦有清高宗和錢選詩原韻而作的七言詩一首。卷尾署「至元甲午畫於太湖之濱并題,習懶翁錢選舜舉」,是畫家為數不多題寫元代年號的存世作品。卷後有明代黃姬水、王穉登、陳汝器、李應薦等人題跋。此圖著錄於《石渠寶笈續編》。〈花鳥圖〉作於至元卅一年(1294),北京故宮博物院藏有錢選〈八花圖〉一幅,末有至元廿六年(1289)趙孟頫題跋曰:「爾來此公日酣於酒,手指顫掉,難復作此」,可知錢氏一二八九年便已患手指顫抖病。作〈花鳥圖〉時錢氏手指雖病有四年之久,但筆墨卻無任何衰頹之氣,構圖簡潔,精緻清雅,更顯畫家的技藝之精湛。徐邦達於《古書畫過眼要錄•元明清繪畫》稱此卷:「筆墨古雅精絕,末段老梅幹乾筆橫皴樹皮,別開生面。畫題字略帶南宋高宗趙構風格,極為罕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