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科舉制度廢除後,書法藝術風格在短短的數十年內將前代書學理論成果(帖學、碑學)充分汲取,開始了一場具有劃時代意義的革新運動。民初時期,中國書法發展呈現出一派嶄新的歷史面貌。作為遼、金、元、明、清代的帝都—北京,這裡除政治意味濃厚,還與上海、廣州等地成為中國最重要的書畫銷售區域。於此同時,新的考古發現、古物陳列所的成立及新文化運動、五四運動的發生,使京城的學術氛圍變得異常濃厚,新舊思想並存相生。此外,北京還盤踞者一大批書壇英傑,他們打破了科舉時代的書體限制,其或擅碑版、或精帖學,有的則碑帖並舉,這一群體廣泛分布於政界、軍界、詩詞界、學術界、藝術界、戲曲界中,利用北京這一獨特的歷史人文環境和自身深厚的學養,以手中的如椽巨筆,帶動書法這一古老藝術創作形式的復甦,開啟民初時期京城書法發展的新紀元。
清代遺老
在京城的書法創作團體中,以滿清遺老的書法成就最為耀眼。他們以誓死效忠清王朝為信念,思想守舊,拒絕接受新事物,但在書法創作上卻沒有受到保守思想的桎梏,反而呈現出勃勃的生機。最令人稱奇的是,這一群在清末大多是具有新思想的人士,經歷過科舉制度的嚴格選拔,學識兼優,身歷要職,於碑學興起、帖學衰微之時代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他們的書風亦新亦舊,有的標榜碑學,並成為新時代的碑學旗手,其中以康有為、羅振玉最具代表性。康有為本人既是清末碑學復興的靈魂人物,又是一流的碑派實踐拓荒者,他的書法將六朝摩崖碑刻盡收腕底,以行草筆意寫出,打造出獨具個人魅力的「康派」風格。身為甲骨文早期整理和研究者之一的羅振玉,他的學術成就舉世矚目,其本身又篤好書法,精通六書,碑學根基甚為扎實,故此,他以自身雄厚的書學基礎,將甲骨文這一最新發現考古資料加以衍化,以篆隸筆法復興了沉睡千年的甲骨文,其功績不遜於碑學前輩鄧石如。而傳統意義上的帖學也並沒有因科舉制度廢除而受到衝擊,反而湧現出一些堅決捍衛傳統的守舊人物,像皇族名家溥心畬、狀元出身的陸潤庠、劉春霖,帝師朱益藩等,他們依然標舉帖學書法,並將之視為書學之正派,成為帖學衰微期的重要支柱。溥心畬為清代皇室嫡系傳人,書法也遵從清代皇家書法之取向,他的行草書清新雋永,脈絡分明,是民初時期皇族書法之傳承者;出身吳門的同治狀元陸潤庠,其書法集帖學書法之大成,遵循著前代帖學書人的創作理念,為清末民初二王書風的重要傳人;末代狀元劉春霖,具有能書數千字小楷,一字不落的功夫,其聲名遠播京城內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