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輩的人總認為,端午一過,也代表溽暑難耐的盛夏時節正式來到。這種根據經驗而來、代代相傳的季節感知,是傳統農耕社會建構時序的重要依據。在近現代星期制、小時制等精準量化時間的制度普及以前,古人已透過對自然的觀察,發展出一套符合農業社會運作的時間原則。正值時序更迭之際,我們不妨藉此機會來看看古人的季節感是如何建立,相關的圖像作品又如何將無形的時間性呈現於畫幅之上。
四時四景
有學者曾言,中國的藝術如詩歌、繪畫等,皆擁有一種強烈而細膩的印象主義式風格。言下之意是,在各式載體的藝術形式中,捕捉瞬時性的時間感受,是中國藝術的一大特色。確實,南朝梁鍾嶸《詩品》便云:「(仿宋體)春風春鳥,秋月秋蟬,夏雲暑雨,冬月祁寒,斯四候之感諸詩也。」當中舉隅者大抵為詩歌中常見的四時意象,不僅叫作者進一步寫物詠情,也讓觀者由意象生心象。以繪畫為媒材者,更是心象傳達的絕妙形式。
早期論畫者皆不約而同的強調,刻劃山水需觀察四時變化。相傳王維所作的〈山水論〉便言:「(仿宋體)春景則霧鎖煙籠,長烟引素,水如藍染,山色漸青;夏景則古木蔽天,綠水無波,穿雲瀑布,近水幽亭;秋景則天如水色,簇簇幽林,雁鴻秋水,蘆島沙汀;冬景則借地為雪,樵者負薪,漁舟倚岸,水淺沙平。凡畫山水需按四時。」如口訣般的內容提供習畫者描繪四時景物的依據。北宋神宗朝的郭熙,在其著名的〈林泉高致〉一文中,大至四季整體予人的感受,小至各季烟嵐、水色、草木等變化皆一一指出。正所謂山春夏看如此,秋冬看又如此,四時景之不同也!
夏山蒼翠如滴,嘉木繁蔭
眾多畫論中對於夏景的形容常見如「夏山蒼翠如滴,嘉木繁蔭」的形容。以畫南方河岸風光著稱的畫史名家董源,在其傳世的作品中不乏以「夏景」為名者,如藏於上海博物館的〈夏山圖〉(圖一)、遼寧省博物館的〈夏景山口待渡圖〉(圖二),這些作品雖為後人題名,但畫中河岸汀渚上盡是鬱樹蒼蒼、垂柳搖曳;遠山山體亦有象徵草木華茲的無數苔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