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時期繪畫史有一個頗有趣味的現象,就是存在不少同一主題的雙卷繪畫作品。例如蘇州博物館藏王學浩與徐鉽〈種榆仙館圖〉(為陳曼生作)、胡遠與王禮〈鄧尉鋤梅圖〉(為王偉棨作)、張深與張崟〈臨頓新居圖〉(為潘曾沂作)等,即是其例。其中,兩卷〈臨頓新居圖〉乃是張氏父子二人,先後為潘氏所繪私家園林之景。此作是我們瞭解蘇州貴潘家族發展的重要史料,亦與明清江南特別是蘇州的園林文化傳統有關。本文即以此雙卷為研究物件,就其題材淵源、製作始末、繪畫風格、家族文化等方面做出考察,以窺吳門世家文化之一斑。
今蘇州古城北面,現在由南向北有一條幹道臨頓路,其南端與干將路交叉靠北,有一條小巷,名曰「鈕家巷」,這裡就是臨頓新居之所在(圖一)。此地原名鳳池,大抵取「百鳥之王鳳來臨」之義。其歷史可以上溯到周代:據《宋平江城考》引韓洽《重修張武安君廟碑》曰:「夷考鳳池,始於周宣王時,有鳳集於泰伯十六代孫吳武真家,故名」。西元前七八九年(即宣王39年),周宣王對東南淮夷用兵,吳國擔心淮夷兵敗逃過江來或從海上入境,為之設兵防備。當時駐守吳地的王室貴族吳武真,其駐所就在鳳池。
到唐宋時期,即是現在鈕家巷一帶的行政區域,劃為鳳池鄉。而在唐代,此地相傳又是著名詩人皮日休、陸龜蒙的隱居之所。元明無聞,清康熙以後,此地歸顧汧。顧汧,字伊在,號芝岩,清順治三年(1646)出生於平江路雪糕橋附近,勤學能文,康熙癸丑科二甲第一名進士,歷官禮部右侍郎、河南巡撫等職。康熙卅四年(1695)顧汧致仕返里,就在老宅附近鈕家巷內,購得這片舊宅第,大事增飾,擴建成一座規模宏大的新園,正式題名為「鳳池園」。據稱園中有賜書樓、洗心齋、擷香榭、岫雲閣、抱朴軒、康洽亭、梅嶺、曲溪等十景。其石徑逶迤,曲廊迴環,梧桐高標,野卉紛披,規模之大,據說占了鈕家巷大半條巷子。顧汧還特別地將自己的詩文集也命名為《鳳池園集》,其中吟詠園池之句即有「知是昔賢歌詠地,風流今日許追攀」,可想見其怡然自得之況。而此地亦是雅集之所,當時的江蘇巡撫宋犖的身影亦不時出入其中。另一位好友、同科狀元韓菼,就住在南顯子巷,與顧汧鳳池園近在咫尺,兩人在鳳池園內也有不少詩文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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