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多年前,我就知道上海有個車鵬飛。那時他正在上海書畫出版社,主持甚有影響力的大型書畫藝術刊物《朵雲》編輯工作,先後擔任編輯室主任、副主編,寫過不少學術文章。此後,又陸續看到他的山水畫創作,而且藝術風格日漸鮮明,成就斐然,調任上海中國畫院副院長。
對於學術研究與書畫創作齊頭並進、兩翼互動型的書畫藝術家,我一向心存敬意,因為他們一身二任,稟賦非凡,既要有冷靜的理性思維,又要有激情的感性衝動。他們宏觀的文化視野、豐厚的藝術素養和學術積澱,加上獨特的生活感悟,一旦轉化為藝術形象和筆墨語言,往往會迸發出常人難以企及的藝術之光。古代和近現代畫史上,顧愷之、荊浩、郭熙、董其昌、石濤、黃賓虹、傅抱石、陸儼少等就是傑出代表。車鵬飛是陸儼少的弟子,多方面深受其教誨與影響。正是在學術與創作互動的藝術歷程中,車鵬飛形成了自己的藝術個性。最近品讀了他數十件作品和論文《世態•心態•畫態》,越發感知其山水畫的藝術審美價值。
讀車鵬飛的畫與文,我不由聯想到傳統畫論中所說的「澄懷觀道」、「澄懷味象」。這兩句話的本意是要求畫家以澄明如鏡的心靈觀照自然,洞悉美的規律。應當說,這是對畫家創作心態的至高要求,當然也是決定畫家能否取得成功的關鍵。從車鵬飛的論文中,我感到其見解有著與此相通的閃光。
其一,關於「畫態」與「心態」。面對當今人慾橫流、學術異化的世態,車鵬飛清醒地認知心態決定畫態,他把繪畫作為一項事業來看待,用殉道者的精神來投入,而不是作為「買賣」和「投機」。他深有感受地說,中國畫是一個深不可測的無底洞,初上手也許感覺良好,漸深入便可能力不從心,難以為繼。他總結以往藝術實踐的唯一體會是:要畫好畫,必須腳踏實地,下笨功夫,學真本事,不能焦躁虛滑,避重就輕,浮光掠影。這些話說得十分實在、誠懇而深刻,乃是悟者所言。在我看來,這就是澄懷觀道,或者叫清澄悟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