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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 文徵明 漪蘭竹石圖 局部 水墨紙本 遼寧省博物館藏

遼寧省博物館藏錢穀畫作述略

文∣楊 勇 圖/攝影∣遼寧省博物館

有明一代,吳門畫派引領一時。在吳門四家之後,錢穀亦是吳門畫派發展中承上啟下的重要一員。錢穀(1508〜卒年未詳),字叔寶,號罄室,少孤貧失學,後拜入文徵明門下學習詩文書畫,是文徵明的入室弟子之一。錢穀愛書成癖,嗜讀不倦,平生致力於讀書、抄書、校書,平時聞有異書,借抄不計日夜,手抄古籍近萬卷。他以文人自居,但終生未得功名。他喜好繪畫,承繼文徵明畫風,在山水、人物、花鳥乃至版畫插圖的創作都頗有成就,得到當時乃至後世人的諸多讚許。錢穀的繪畫深得其師文徵明畫法三昧,從遼寧省博物館收藏的幾件錢穀畫作中可窺一斑。
錢穀〈竹亭對弈圖〉圖繪茅亭築於茂竹叢蕉與溪水潺流之間,亭內一士人側坐於榻上與另一人圍桌對弈,二童僕持扇、攜卷侍立在旁。茅亭後的芭蕉大葉壯闊開張,與由遠及近的茂密叢竹交相掩映。遠處橋上一童子雙手捧匣而來。畫面近處畫兩株古松蓊鬱蔥蘢。松下一株萱花幽然開放,與亭中士人的閒雅情致輝映相襯。整幅畫作筆法細緻秀美、靈動清雅。
清代方薰《山靜居畫論》中評「錢叔寶畫法古淡,筆無點塵。襟抱悠然,畫外自見,僕謂罄室於畫,真窮而後工者」。〈竹亭對弈圖〉畫面中松、蕉、竹間墨色變化豐富,遠近層次明晰,與近岸的溪水臺欄形成繁密與簡疏的對比,可見作者於章法布局上頗多機智。畫中人物形象的勾勒方法與文徵明畫中人物的氣質神韻一脈相通。松樹、竹枝的勾皴賦色及坡岸水紋的畫法也深得其師風範。錢穀這件〈竹亭對弈圖〉整體的風格似繁而簡,雅逸清雋,得傳吳門風規。
畫中有錢穀題款:「小詩拙畫問訊鳳洲先生。經時不見王青州,養痾高臥林堂幽。竹寒松翠波渺渺,四檐天籟聲颼飀。圍?招客賭勝負,勸酬交錯揮金甌。有時弄筆染緗素,句新調古人爭收。城居六月如坐甑,思欲對面銷煩憂。美人迢遞不可即,東江目斷滄波流。丙寅中秋四日,錢穀」。此畫作於明代嘉靖四十五年(1566)中秋四日,錢穀時年五十九歲。
〈竹亭對弈圖〉是為鳳洲先生所繪的士人幽居雅聚題材之作。鳳洲即王世貞(1526〜1590),字元美,號鳳洲,又號弇州山人,江蘇太倉人,曾任刑部主事,累官至南京刑部尚書。王世貞好為古詩文,與李攀龍同為「後七子」領袖,主張「文必秦漢,詩必盛唐」,發起了一場文學復古運動,是明代文壇盟主、史學巨匠。王世貞同時也是一位大收藏家。明代中期以後,江南地區經濟繁榮,文化發達,從達官顯宦、豪門富戶,到一般的文人士子、商人百姓,大都雅好收藏。王世貞因其具有較高的學識修養和收藏品味,並精於鑑賞,成為蘇州地區繼沈周、文徵明等代表人物之後很有影響力的鑑藏家之一。
嘉靖卅九年(1560)十月,王世貞父親被害,回到家鄉守喪三年,使其人生仕途產生巨大轉變。太倉與蘇州往來便利,王世貞得與吳門書畫家頻繁交遊雅集,錢穀便是其中重要一員。錢穀年長王世貞近廿歲。王世貞與錢穀是少年時代便相交的忘年之友。他們的交誼時間很長,一直持續到錢穀去世。錢穀後期的交遊也是圍繞以王世貞為中心的文人圈中。
王世貞於隆慶二年(1568)為錢穀作傳,其中記:「錢先生乃委質為待詔弟子,待詔恂恂君子而顧多藝,能工詩又工書,若畫於諸生中獨才錢先生,而授之業。錢先生無所不精好,然於畫則心通,曰夫丹青者,外得之象,內匠之心,夫吾欲指歸宇內,奪造化、鑄人物,而用是拘拘為哉,於是遂不名其師學。而吳中稱畫聖者曰沈周先生,錢先生不相及,而間得其秘,聲日以起,造請時時戶滿屨矣」(王世貞《弇州山人四部稿》卷八十四•錢先生小傳)。王世貞說錢穀雖然師承文徵明,卻能宗溯沈周,承繼吳門畫脈,充分肯定了錢穀的藝術才能。以王世貞在文人圈中的聲望,使錢穀聲名鵲起,擴大了影響。
據明代姜紹書《無聲史詩》載:「時王弇州先生稱畫苑董狐,於叔寶猶相契重,每得其畫,必加題品」。從〈竹亭對弈圖〉的詩題中可以看到,錢穀以畫相贈,藉畫中弈棋活動所營造的閒適之境來問慰病中的王世貞,期望好友早日痊癒。弈棋是當時文人日常雅事之一。明代此時的棋壇正是興盛之時。王世貞好圍棋,與圍棋國手李釜、程汝亮等交好往來,所以王世貞的書齋別院也經常成為弈棋的雅聚之處。錢穀此作正是將王世貞與好友弈棋於松竹蕉蔭草亭之中的狀貌表現出來,可謂情境交融。從此作中也可看出錢穀與王世貞二人來往之頻繁。

 
  全文請見《大觀》2023年12月號第17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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