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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預 目送歸鴻圖 1884
 
任熊、任預的畫風與傳承
文∣李思潔 圖/攝影∣本刊資料室


海上畫派,是近現代中國畫壇的亮點。海派繪畫豐富而多元的題材及表現手法,反映了當時藝術市場的蓬勃發展以及審美品味的拓展。海派形成的原因,是學者們的研究重點之一。除了市場環境的改變,來自各地的畫家群組也影響了海派的藝術品味。其中,來自浙江蕭山的任熊,是學者在討論「前海派」時,時常被關注的畫家。文獻中常稱任熊為前海派的重要人物,但他實質上如何影響上海畫壇,卻又很少實際地論及。

任熊(1823∼1857),字渭長,號湘浦,能詩詞,擅篆刻,繪畫以人物畫見長。討論任熊的畫藝啟蒙時,多數的文獻會整理出兩個因素:一是任家原有的家傳寫相之法,以及陳洪綬的影響。文獻中稱任熊的父親任椿為一名畫師,可能於鄉里間從事為人畫喜神一類的工作。任熊幼時除了從父親習畫,另有一說他從塾師習畫。據《桐陰復志》中所言:「初從村塾師學畫行像,師授以藍本,渭長厭之,乃竊變其法,於是朝服翎頂者,禿其顱矣!端拱者蹺一足矣!缺嘴壞唇,無怪不具。師大怒,竣責。不改,遂逃去」。任熊初習寫相時便有所小成,但他不滿於千篇一律的粉本構圖,擅自變動而惹得老師大怒。由此可見任熊於繪畫一道不僅有天分,更有自己的想法,他不願只追隨前人的腳步,而更傾向開拓自己的道路。

家鄉老蓮餘緒與寫相法由任熊的作品中,不難發現他曾對於陳洪綬有過極為精細的臨摹。《海上墨林》記載任熊「畫宗陳老蓮,人物、花鳥、山水,解構奇古,畫神仙道佛,別具匠心」,由〈臨陳洪綬鍾馗圖〉(蘇州博物館藏)以及〈湘夫人圖〉(上海博物館藏)等作可以明確看出任熊的人物畫除了家學的寫真之法,另有學習陳洪綬的人物畫風格。陳洪綬雖然是浙江諸暨人,但四歲時就到了浙江蕭山,在蕭山生活時間較長,留下較多畫跡於當地,因此影響蕭山地區繪畫風格甚大。

大多數的文獻中,提出任淇(?∼1861)是引介陳洪綬風格給任熊的重要畫家。他是任熊的族叔,一作琪,字建齋,堂號碧山草堂。在馬季戈於《四任家族》書中以他的人物畫作品〈送子得魁圖〉(現藏浙江省博物館)可以看到他承繼了陳洪綬的變形人物畫風格。對比任熊的作品中,有一件〈瑤宮秋扇圖〉(現藏於南京博物院),左上有任熊自署「咸豐乙卯清明第三日,渭長熊摹章侯本於碧山樓」。碧山樓是否為任淇的碧山草堂,目前尚無進一步資料佐證,但馬季戈認為可能性極高,因此他認為任熊與任淇在繪畫上的師承關係極為明確。但若仔細比較兩作,雖然同樣可見陳洪綬畫風的影響,但任淇風格較為收斂柔和,對比任熊作品中的剛健俐落的線條,兩人用筆的特性截然不同。

另一則文獻亦常被引用,說明任熊與任淇的交誼,即是在任熊所作〈蘆塘泛舟圖〉上,可見任淇的題記:「此幅係余至渭長作也。渭長工書畫,尚古法,不諧時俗,於去秋物故,年僅及壯,誠可慨也……咸豐八年(1858)戊午六月十日將歸里門,倚裝匆匆,蕭山弟任淇竹君識」。此題作於任熊逝世後,僅能得知兩人確實有所交誼,但仍無法將任熊習陳洪綬之因歸於任淇。筆者採取較為開放的視點,認為任熊生長於籠罩於陳洪綬畫風下的蕭山一帶,觸眼所見或許盡是老蓮風格餘緒,由此入手臨摹作品,亦非刻意之事。

任熊的寫相功力體現於文獻中的一段軼事:他曾為齊學裘作畫〈校帖圖〉,齊學裘於《見聞隨筆》中稱:「精於寫真來蘇館黃秋士衍波閣,為余畫《校帖圖》,身坐秋樹根,手持一帖,側面看帖,不露眉目,面形神畢肖,閱者無不道神似,真絕藝也」。這件作品現已不存,因此無法得知文字中所言及的齊學裘「側面看帖」是如何的形神畢肖。目前任熊所繪的肖像畫最為知名的便是其〈自畫像〉(北京故宮博物院藏),任熊於畫面上正面直視觀者,目光炯炯有神,顴骨高突,嘴唇緊閉,身形削瘦,鎖骨分明,呈現出一位個性高傲、不覊剛毅的年青人形象。畫面人物衣紋頓挫分明,筆筆有力,勾勒出帶有稜角的衣袍造型。結合畫家的題識,傳達出他對於自身希望有所作為的志向。由此作來看,任熊於寫真一路功力深厚,他將年青人面對眼前的不得志及鬱鬱之情,藉由人物的面容表現出來。面部突出的顴骨處可見以較淺顏色加以突出,以及鼻樑兩側及顴骨下方的陰影。袒露的衣裳下可以看到畫家描繪身體的質感,他的肩膀及鎖骨處同樣運用顏色的深淺對比表現身形的立體感,而不均勻的顏色更營造出了栩栩如生的肌膚印象。這件令人印象深刻、向來被認為是任熊的代表之作,在綜觀任熊的作品後,其實相當難被置入畫家作品的譜系中,可說是一件相當「獨立」的作品。

任熊自廿一歲開始,便到了杭州、寧波等地遊學和賣畫。他在這段遊歷過程中,並非全然為了賣畫而奔走,而是透過遊歷進一步地學習。任熊於廿四歲(1847)時曾與友人陸磯遊杭州聖因寺,觀摩唐代高僧貫休所繪十六尊者像石刻,汲取石刻奇古的造型以及線條特性,反覆臨摹至純熟,而後運用於日後的《十六應真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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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文請見《大觀》109年04月號第12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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