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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薰 無量壽佛圖 1871
 
任薰、任頤其人其藝
文∣姜又文 圖/攝影∣本刊資料室


任氏,是清末滬蘇書畫市場中非常重要的一支,其最早祖述明代諸暨人陳老蓮遺風,形成一個一個有著親緣及師生關係的畫家集群。所謂「蕭山三任」即任熊、任薰、任預。任熊是任薰之兄,任預是任熊之子、任薰之侄。他們三人因承家學,形成相近的繪畫風格。此外,「四任」則是加上山陰任頤,即任伯年。任頤,字伯年,浙江山陰(紹興)人,後居蕭山。他與其他三任雖無血緣關係,但在青年時代結識任熊,並成為任薰的學生,向其學畫,早年畫風受任氏兄弟畫風啟蒙影響甚深。任氏流脈的開創者為任熊,而將其發揚光大並走向巔峰者則為任頤。其中,任薰人物、花鳥畫中的取境布局、構圖設色,明顯地影響了任伯年的早期畫風。

相較於畫史對任熊、任伯年豐富而多所傳奇性的記載,有關任薰的生平及經歷所錄甚罕。任薰因位居兩位海上畫壇重要名家之間,可能因而為其所掩。任熊名聲顯隆、交遊廣闊,並為任氏的首位畫家,任薰隨其學畫,故一般記載都將任薰附其兄之後順道提及。如《海上墨林》只記:「弟薰,字阜長,以人物花卉擅名於時」;竇鎮的《國朝書畫家筆錄》(1911)也只說:「弟薰,字阜長,畫人物師法渭長(任熊),尤工翎毛花卉」。吳心穀《歷代畫史彙傳補編》提到較多:「任熊工畫人物、佛像,衣褶如鐵畫銀鈎,直入老蓮之室,而獨開生面者也,山水、花卉、雜品亦結構多奇古。任薰,熊弟,工花卉,用筆勁挺,枝幹條暢,人物雖學兄法,然奇驅偉貌,別出匠心,晚年人物運筆如行草而精氣愈顯,名振一時」。

任薰(1835∼1893),字舜琴,又字阜長,生於道光十五年(1835)五月初八日,浙江蕭山人。其父任椿,兄任熊皆擅畫。任薰出生時任熊已年十三,由於早年喪父,家境清貧,弟妹年幼,任熊於十六歲時便開始賣畫維生,承擔家計。任薰自幼從渭長習畫,畫藝早熟,但兩人年齡相差逾一輪,任熊逝時,任薰方廿三歲,故兩人切磋畫藝的時間應不長。

任薰早年時間多在蕭山,早期畫藝承父兄家學,私淑陳老蓮,加上自己用心鑽研、勤學不倦,廿餘歲已在當地享有盛名。主要成就在於人物、花鳥畫,尤以花鳥畫工寫皆擅,奇趣清新、獨出一格。當時任熊已結識周閑,周閑(1820∼1875),字存伯,一字小園,浙西名士、書畫家,家境殷實,擅繪花卉,兼工篆刻,浙江秀水(今嘉興)人。任熊與周閑交好,時常往來杭州、嘉興、寧波之間,蒙周獲薦甚多,任薰亦可能隨同,並有機會看周閑的書畫收藏,進而從中獲取養分。咸豐二年(1852)任熊與周閑同赴蘇州,結識不少吳門文人畫家,任薰也很有可能在此時至蘇州。同治三年(1864)任薰與任頤至寧波賣畫,與浙東名士萬个亭、陳朵峰、謝廉始等過從甚密。同治七年(1868)春離開寧波到蘇州後,即寓居吳門近廿年,期間亦往來於上海、杭州、蕭山等地,真正在上海的時間並不長,主要活動於吳門地區。現藏北京故宮博物院的一件〈花鳥圖〉四條屏,有落款「同治甲戌(1874)春仲,蕭山任薰阜長寫於吳門寓次」;並鈐「阜長」朱文方印一方,時年任薰四十歲。

任薰定居蘇州之因,推測為太平軍事件前後,江南文風仍以蘇州為盛,而其交遊多在蘇州,得同好共鳴。如當時蘇州最富收藏者如顧文彬,交好之畫家則陸恢、沙馥,還有常到蘇州的虛谷等人,其他以詩文見稱者亦不在少數。其次,由於喜愛任薰畫風的主要客群仍在蘇州,適宜他鬻畫謀生。任薰不同於他的學生任頤,他並未真正打入上海的書畫市場,肇因於其清雅淡雅一路的畫風在商業氣息濃厚的滬上並不受青睞,故而吳門一帶才是他真正駐足久居之地。無怪高邕曾說「阜長早歲筆墨古厚絕俗,已得其兄渭長真傳,後客吳門,忽變為秀工極妍之筆,然其用意入微處,自補得筆先之機,研象外之趣者未易臻此境界」。
傳世〈花卉圖〉八條屏作於光緒元年(1875)乙亥,落款署有「蕭山阜長寫於吳門怡受軒」,時年任薰四十一歲;此八屏正是任薰予李嘉福,李氏再傳於吳徵(待秋,1878∼1949)的。李嘉福(1829∼1894)字笙魚,一字北溪,齋號延秋舫,石門(今浙江桐鄉人),流寓吳縣(今江蘇蘇州),曾問字何紹基,與吳大澂、顧鶴慶相從。同時,他也是吳待秋的岳父。任薰在蘇州期間,與李嘉福往來密切。本圖鈎繪精細,為任薰典型雙鈎填彩精品,而枝幹結節畫法與穠麗敷色肖似陳洪綬,並溯晉唐遺風。鐵畫銀鉤、起落有致,充滿裝飾性的表現美感。最難得的是,任薰於圖上留下「任薰臨包山子本」、「阜長任薰仿錢舜舉法」等句,推想阜長應該在李嘉福處觀覽不少古代珍藏,並從中悟得靈感及畫法。李嘉福亦對此作珍惜有加,於光緒五年(1879)花朝日、葭月長至日、浴佛日、荷花生日、七夕重陽等多個重要日子,屢作長題並請朋友如張茀作長題。而《名人書畫集》第十九集版權頁亦有載:「任阜長雙勾畫卉為石門吳君待秋所藏」,可知李嘉福及婿等人,不僅與任薰交好,更對其賞識有加。

光緒五年(1879)任薰在上海胡鐵梅「古香留月山房」處臨摹唐宋畫家名品,有〈花鳥四條屏〉存世,款題:「卓生二兄大人雅屬,阜長任薰寫。己卯春仲,阜長任薰寫於古香留月山房」;又如其現藏南京博物院的〈梧桐知了圖〉亦載「摹錢裕之法。己卯春仲阜長任薰寫唐宋八幀於古香留月山房」。胡鐵梅(1848∼1899),名璋,字鐵梅,安徽桐城人,胡寅之子,胡寅字覺之,與嘉興張鳴珂友善。胡鐵梅久居滬上,時與王治梅並以畫梅得名,所謂「鐵梅能腴,治梅能瘦」稱譽之,並為巢林遺派。《清稗類鈔•藝術類二》載:「皖人胡鐵梅,名璋,工畫,挾藝遊上海,獲貲頗豐。旋因經營《蘇報》及古香室牋扇店,盡罄其貲,乃挈所娶日婦東渡,仍以鬻畫自給」。「留月山房」,應指清末民初滬上著名的箋扇畫店「古香室」,經理便是胡鐵梅,當時古香室也是畫家們聚會的場所,以及展藝薦畫的重要通路。胡璋久寓滬上,並為近代著名報紙《蘇報》創辦人,他不僅讓任薰於古香留月山房觀臨古畫,同時亦和胡公壽(1823∼1886)交好,任伯年即經胡公壽介紹,在古香室安設筆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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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文請見《大觀》109年04月號第12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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