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號 :
密碼 :
 
相關文章
清 任薰 菊花卷

大英特展「晚清百態」繪畫精品賞讀

文∣姜又文 圖/攝影∣大英博物館

倫敦大英博物館(The British Museum)「晚清百態─潛光藏耀的世紀」(China's hidden century)特展,自五月中旬舉辦以來,受到海內外極大的討論與迴響。網路上相關圖文及影像不斷地被分享轉發,人們在第一時間被巧奪天工的飾物、織品、工藝品吸引並發出讚嘆的同時,也過眼〈大清萬年一統地理全圖〉、帝后袍服、將領甲冑、歷史文書等珍稀展件,深切感受輝煌帝國自盛而衰的軌跡。這是全球首度聚焦於十九世紀中國(1796∼1912)的大型特展,或許在略識歷史的華人心目中,這是一段內憂外患、喪權辱國的「衰落百年」;但實際上,在政治主線的歷史脈絡之外,同樣面臨著世紀之變的百工百業、芸芸眾生,卻迸發出極具生命力和創新的一面。
本次展覽涵蓋宮廷、軍事、藝術家、城市生活、全球社群、改革與革命家六大主題,尤其著重物質文化的呈現,以此區別過往透過官方文獻、歷史事紀所形塑的晚清視野,並試圖補充文獻所排除的空白。策展人霍吉淑(Jessica Harrison-Hall)強調,展覽旨在呈現「這段長久被忽視的時期中,所呈現的韌性與創造力」。在政治、軍事之外,在「晚清百態」一展中,也能看到當時文化藝術的發展不僅沒有停滯,反而隨著如上海等大城市文化的興起,幻化出前所未見的炫麗面貌。
隨著康雍乾三代盛世的結束,大清國族的命運在歷史巨輪的推動下,走向新的挑戰。世變之交的劇烈變革間,長久以來隱沒在封建禮制下的女性身影,亦隨之覺醒而逐漸浮現。
中國古代書畫史中,女性創作者之名長期處於邊緣或消佚的地帶,然清代常州畫派中卻出現約達四十多位文獻可考的女畫家,以馬荃、惲冰、繆嘉蕙最為知名。馬荃,生卒年不詳,活動於清雍正至乾隆年間,字江香,畫家馬元馭(1669∼1722)之女,江蘇常熟人。馬元馭是惲壽平門人中成就最高、最具影響力的畫家,馬荃自幼隨父研習畫理,筆耕不輟。〈玉堂富貴圖〉一作中玉蘭、海棠、牡丹花開燦爛,一雙白頭翁相視棲於枝上,寓意「富貴白頭」,意象美好。有別以往閨秀畫家只作小品花果,此幅立軸花石展現出馬荃深厚的功力,在描繪繁複題材上顯得駕輕就熟。
晚清畫壇風潮的另一個焦點,首推出身浙江蕭山、紹興的「任氏四傑」─任熊、任薰、任伯年、任預一脈相承,共同演繹出清末蘇州、上海畫壇最燦爛的篇章。任熊(1823∼1857),字渭長,號湘浦,能詩詞,擅篆刻,繪畫以人物畫見長。任熊〈梁谿秋影圖〉描繪的是其好友、贊助人姚燮(1805∼1864)之妻。畫中女性額戴眉勒,衣著雍容,看得出生活優渥。不同於傳統文人審美素來喜愛纖瘦單薄、弱柳扶風的女性形象,此作中女子中堂飽滿、眉眼疏朗。一襲橘衣襯得她氣色紅潤、穠纖合度,顯現另一種較為健康的審美標準。畫題「梁溪秋影」典出東漢著名文人梁鴻與其妻孟光舉案齊眉美談,後世多以此比喻琴瑟和鳴、鶼鰈情深。
晚清時期,隨著租界及口岸的開放,隨之湧入的科技新知和西方思想,撼動了以往堅不可摧的社會結構。市民經濟的崛起、世襲階級的重新洗牌,在資本市場的催化下,帶有商品性、世俗感的書畫作品,成為藝壇主流。甚至出現這樣的俗諺:「金臉銀花卉,討飯畫山水」,職業畫家紛紛在精算「投資報酬率」後,大量繪製人物、花卉等題材。尤其是與民間信仰結合緊密的仙佛神祇等形象,為符合市場品味,表現手法愈見活潑生動、趣味強烈,山水畫則漸受冷落。
任薰(1835∼1893),字阜長,浙江蕭山人,任熊之弟。自幼從渭長習畫,畫藝早熟,花鳥、人物工寫皆擅,奇趣清新、獨出一格。〈麻姑獻壽圖〉全作以大量泥金、金粉及石青、石綠、硃砂等礦物顏料描繪,尺幅高大、華貴雍容。古時以麻姑喻高壽,並有麻姑於絳珠河邊以靈芝釀酒為西王母祝壽的故事,故為女性祝壽多贈麻姑像。畫中麻姑豐頰寬頤、闊鼻長目,明顯承自陳洪綬(1598∼1652)筆法,筆墨語彙流露強烈裝飾性和世俗感。全畫所用顏料及磁青紙均極為昂貴,金碧對比形成了富麗堂皇的視覺效果與宗教氛圍,令人為之震攝、望之神往。
任頤(1840∼1895),初名潤,字伯年。後以字行,浙江蕭山人。他與任熊、任薰並無血緣關係,僅是從任薰學過畫。祖籍山陰(現紹興縣),故常以山陰任頤自稱。任頤〈硃砂鍾馗圖〉純用硃砂畫成,清代《北平風俗類徵》記載:「端陽節,午時以朱墨畫鍾馗像,用雞血點眼,俗稱『硃砂判』者懸屋中,謂能驅邪」。硃砂本身即具有趨兇避厄的效用,以之繪成鍾馗圖,顏料價格高昂,視覺效果卻極為出色。畫裡鍾馗持劍橫於肩側,髯鬚賁張,目光炯炯直視前方。自人物下顎一路到右腳膝上的線條,形成一個極具張力的弧形,恰如一根繃緊蓄勢的弦,寶劍鋒利的劍尖隱沒在人物後方,完美地平衡了整張畫的重心。觀者可強烈感受到這尊硃砂鍾馗剛直勇猛、正氣凜然的人物性格。

 
全文請見《大觀》2023年9月號第168期
雅墨文化事業 版權所有©2012 www.yamore.com.tw All Rights Reserved.
讀者服務信箱│daguanart.ae@gmail.com  業務電子信箱│daguan.ae@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