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號 :
密碼 :
 
相關文章
明 李宗謨 蘭亭修褉圖 局部 設色絹本 國立故宮博物院藏

國立故宮博物院「愛硯成痴特展」報導

文∣楊智凱 圖/攝影∣國立故宮博物院

談及文房四寶,硯臺當是其中最弔詭的存在,雖然過往論者提及硯臺時,常援引《硯譜》所云「……四?,硯為首,筆墨兼紙,皆為隨時收索,可與終身俱者,唯硯而已」的說法,古代傳世至今的文房四寶亦以硯臺保存品相最為良好。但就形式而言,現代日常生活仍可普遍見到筆、墨、紙等書寫物質的存在,反倒是號稱「可與終身俱者」的硯臺,卻罕現於當代大眾的視野。
實際上,倘若回到古代文士的生活場景中,由於書寫上的需要,硯臺幾乎是貼身之物。即使如明代李宗謨〈蘭亭修褉圖〉所描繪出遊雅集時的情景中,仍可見到參與成員可謂每人一硯的圖像。國立故宮博物院︵以下簡稱故宮︶近期由陳慧霞副研究員所策劃的「愛硯成痴特展」,便試圖透過硯臺流變史的角度,結合繪畫、書法、文獻等資料,分列「硯式的初生」、「硯式的完備」、「硯非硯」、「與硯為友」四個單元,展出百餘件硯石作品,呈現其風格特色和文化面貌。
從親筆手寫到電腦打字,科技變遷的疾速轉換,導致現代人能親身接觸硯臺的頻率與往昔已不可同日而語。大眾對於硯臺的印象,或許更停留在求學階段中所慣常見到的制式方形硯。為拉近與觀眾的距離,本次展覽特別由耳熟能詳的文人蘇軾為引,藉此拉開序幕。
作為中國文學史上舉足輕重的代表人物,蘇軾不僅愛硯,更留下許多與硯相關的詩詞與傳說,因而成為後世鐫刻硯臺時的文圖元素來源。從傳世硯銘署托蘇軾的〈從星硯〉以及硯背刻劃蘇軾畫像的〈東坡笠屐圖硯〉等文物而論,顯示兩者意象之間的緊密關聯。在米芾〈紫金研帖〉「蘇子瞻攜吾紫金研去,囑其子入棺。吾今得之,不以斂」的敘述中,更可見這位被外界目許為豁朗曠達的高人,即便辭世而去亦盼有文硯陪身的想望,其沉迷與痴愛程度可見一斑。
在展件陳列上,故宮藉著富具實用性與裝飾性的清代乾隆朝〈暖硯〉與十八世紀〈玉筆硯匣〉進行生活化且平易近人的前導說明。為避免墨汁於寒冰氣候受凍凝結,〈暖硯〉設計出置放熱水或炭火餘灰的空間,硯外是雕飾異獸的銅匣,頗顯雍容氣象。〈玉筆硯匣〉內隔多格,可分貯墨水、盛勺近似於現代所用的鉛筆盒。研究者認為此即文獻所稱「墨壺筆室」之物,其以青綠玉與白玉帶版製成,紋樣鏤雕細膩,極添貴麗華彩。
無論是〈暖硯〉抑或〈玉筆硯匣〉,皆係過往清宮皇室的庋藏文物,其上亦題刻著乾隆皇帝的詩文。如欲探究古代宮廷用硯時的具體場景,可參考陳士倌《聖帝明王善端錄冊•周世宗》所繪製帝王親自執筆作勢書寫的樣貌,畫中几案上擺置雙硯,因應著圈點批註等不同功能所用而有朱墨雙色的差異。
追溯早期硯臺的形制,新石器時代的研棒、研盤等考古出土物可視為今日所見硯臺的起源。遼陽漢墓出土的〈長方石板硯〉,其扁平狀形式便與硯臺原始發展時的樣貌較為接近。迄及東漢時期,更演進為如漢〈石雕辟邪三足石硯〉此類具有硯蓋、硯足的趨勢,其蓋中圓窩處尚可置放研石。此後,除去工藝樣式與圖像裝飾外,硯臺材質隨著時間由「研」向「硯」轉變,標誌著「硯」形制的確立。
中國傳統以古為尊並發思幽情的感懷,亦可在硯作上覓得踪跡。西漢未央宮、東漢末曹魏銅雀臺的建築磚瓦皆被後世視為珍寶,認為此類硯材經年入水而能滋潤發墨而稱「未央宮瓦亦注水,經久不涸,好事者以為硯」、「魏銅雀臺遺址,人多發其古瓦琢之為硯,甚工,而貯水數日不燥……與眾瓦有異焉」。漢代的〈未央宮東閣瓦硯〉、〈「長生無極」瓦當硯〉足為實物的具體例證,這類的古史故實,增加時人的想像與追捧,導致後世多有假作古瓦狀硯從而牟利的現象。
晉代時,由於工藝產業的勃興與陶瓷原料的價廉,促使陶瓷硯在此時得到發展逐漸成為主流。有別於前述漢代的石製品,晉〈青瓷三足硯〉於材質上顯見差異。「三足硯」此類形制流行於漢代,至六朝時已出現「多足硯」,尤有甚者,隋唐時代更有多達廿七足的瓷硯。
唐宋之際,硯石的挖掘、鑑賞、品評漸成系統,如《舊唐書》記載柳公權言道:「所寶惟筆硯圖畫,自扃鐍之。常評硯,以青州石末為第一,言墨易冷,絳州黑硯次之」之語,可知當時士人已開始庋藏硯石並進一步將其分列等次。
論及該階段的硯式,學者藉由傳世實物、考古挖掘與文獻史料相作比對,指出「箕形硯」此唐朝新形制取代了多足圓硯,「風字硯」、「抄手硯」在隨後接續出現,呈現出硯臺工藝演變的時代風格。從硯足縮短甚至消失、墨堂漸趨平坦的現象而論,有研究認為實係反映著書寫者由席地改為垂足而坐、硯臺從擺放於地面改為几案上的物質條件差異。
明代陳繼儒《妮古錄》所云:「文人之有硯,猶美人之有鏡也,一生之中最相親傍。故鏡須秦漢、硯必宋唐」,透露著後世對於唐宋時期硯臺的追索。如風字硯便成為日後明清仿古的樣式之一,清〈紅絲石風字硯〉在製作形制與硯壁鐫刻「石出臨朐,紅絲組錦,製為風字,宣和式審」之語,足為旁徵。同樣選用風字硯圖像呈現的尚有明代陳洪綬《畫隱居十六觀》中的「澣硯」,當中表現出如古詩「達人輕祿位,居處傍林泉。洗硯魚吞墨,烹茶鶴避煙」的隱逸意境。雖則古代繪畫中不乏洗硯元素,看似清雅閒適,但就文獻所記錄的洗硯實務卻是頗為講究,不僅須「日滌之」,甚至依照滌洗工具與季節而有「洗硯不得使熱湯,亦不得用氈片,故紙惟以蓮房枯炭洗之最佳」、「春夏蒸濕之時,墨久留其間,則膠力滯而不可用,尤要頻滌去之」等不同的處理方式。

 
全文請見《大觀》2024年5月號第176期
雅墨文化事業 版權所有©2012 www.yamore.com.tw All Rights Reserved.
讀者服務信箱│daguanart.ae@gmail.com  業務電子信箱│daguan.ae@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