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朵雲軒春拍訂於七月十日∼十二日在上海四季酒店(上海市威海路五○○號)舉行,八日∼九日預展。
一九七○年代末,年輕的譚家明通過江蘇國畫院的朋友介紹,與高二適先生結為忘年交。當時,高老已年過七秩,時時為師友的凋零而憮然神傷,與後學談詩論藝使他為之欣慰。此次朵雲春拍徵集到高老致譚家明的十九通信劄,就是他晚年生活與心境的極好寫照。
十九通信劄,尺寸大小不一,如今已裝為一卷。觀覽一過,習習清風撲面而來,彷彿高老再世,如親聆識者高論,如親見書家揮毫。卷中各劄,書風不一,舉凡石鼓篆隸,魏晉章草、二王尺牘、《書譜》小草、素旭狂筆、米顛刷字,三代而至唐宋的種種筆法、章法,一一賅備,隨著高老書寫時的心境不同而自如轉換、融合;或含蓄沉穩,或雄健縱逸,或靈動虛和,堪稱收放自如,揮灑任意。其用墨也是濃淡乾枯,無所不用其極,無處不盡其美。
高老生當清代帖學、碑學之後,又幸逢晚清至當代以來考古發現的洗禮,書法學者開始重新審視傳統書法,其深厚的學術與書法素養,促使他的書法研究與實踐,能在古人基礎上進一步推進,脫出明清樊籠,結合傳世名跡與考古發現來探索古意、古趣。在研究方面,他的《新定急就章及考證》堪為經典,在創作上,新出土的大量無名氏書法,為他提供了更多的機會以認識千百年前的古人面目。時代機遇和主觀追求,令高二適先生的晚年書法,更臻於從心所欲、熔冶古今的境界,讓我們很難用一兩種書體去界定它了。
這卷如此隨意且充滿了圈點與塗改痕跡的手劄,淋漓極致地呈現出高老晚年書法的藝術魅力,掩卷良久,仍如天籟餘響,久久激蕩於胸次間。難能寶貴的是,透過這些文字,一位學術、書法大師的晚境歷歷如在目前。其中有對沈尹默書法提出批評:「即如滬沈尹默之學王,此人向在渝屢與鄙往還,此一俗學也。徒成書奴之目。」(第二通)既有對前輩凋零、學風不濟的慨歎,也充分體現了高老耿介拔俗的性格。高老自名「二適」,取「適吾所適」之意,其為人如此,為學亦如此,把學術獨立作為畢生恪守的原則,絲毫不掩飾、避諱自己對學術同行的意見。
他與譚家明同謁棲霞名刹時,令他深深追念廿年前與乃師章士釗的舊遊,為此所作七律一首,現已收入《高二適詩存》,這次棲霞之遊所作,尤能展現高老晚年心境,而信劄的內容正可與詩相對應:
「家明老弟:棲霞歸來之日,忽有貴廠一君過訪不值,未知此何緣也,試為查詢之。來詩一紙稿成,久因不樂,師友凋零,言之足傷。然覓得君及小徐作詩寄懷,亦一可喜之事矣,呵呵。」(第十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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