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很想問倪再沁一個問題:如果生命中只有一件事情是重要的,那會是什麼?以我對他的瞭解,我猜他會立刻不假思索地給我一個答案,口氣斬釘截鐵、表情堅定忠貞,彷彿這個提問來的正是時候,讓他終於有機會就此宣示其畢生志業——但有意思的是,同樣的問句,在不同的時空環境、不同的談話脈絡、從不同的人口中問出,很可能得到的答案都不會一樣。他那雙魚座標準的無辜表情,你很難想像青年時代的倪再沁到底有多憤世嫉俗和惹人爭議。比較具有代表性的事件是在1991年4月,他連續幾個月在《雄獅美術》發表了包括〈西方美術、台灣製造——台灣現代美術的批判〉、〈「經濟的」美術教育—台灣美術教育的批判〉以及〈中國水墨,台灣趣味——台灣水墨發展的批判〉在內的數篇批判專文。
原本倪再沁寫這幾篇文章的初衷在於「因為看到當時藝壇的一些特殊現象,所以有感而發」,不料卻無心插柳柳成蔭,引發後續諸多的論戰和筆仗,甚至成為某一些人攻訐的對象。「唉,其實我根本沒那個意思,真的是始料未及。」倪再沁無奈地解釋道;而即便在筆戰引發軒然大波後的同年6月,倪再沁就發表了〈藝評不可為——期待台灣美術的導師〉一文表示自己的「厭戰」,然而他的胸中不吐不快的觀點和手中的那枝健筆終究未曾停歇。幾十年來,倪再沁發表過的、洋洋灑灑的研究和評論,早就讓他成為一位著作等身的專業評論者,身兼藝術家、教育者、藝術史學者、藝術行政者等多項專業,倪再沁堪稱是一隻台灣藝術界的「超級變色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