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國立台灣美術館「青年藝術家典藏計畫」剛剛典藏了陳松志的一件複合媒材裝置作品〈微弱的美感〉。當我遇見他時,他很高興地聊到這個事件,他說,歷經了無數次的送件,終於開心地能讓國家收藏了。他還說,這樣的創作幾乎不可能有市場,它最終的唯一歸處,可能就是美術館了。重點是,由一堆零碎木屑所組成的材料,或許可以透過燻蒸消毒技術存進正式庫房,但是當它要以作品的姿態走出庫房、走進展場時,會是甚麼樣的局面?
藝術是變動的。美術館作為藝術的庇護所,如何保有這份變動的歷史,和如何呈現這份歷史的變動,這是典藏與其運用交織而成的一體兩面的圖像。典藏活化其實是一個弔詭的概念。「活化」影射了典藏既存的靜止狀態,指涉死亡一般的了無生氣,與過去和當代文化、社會脈絡的脫節;而活化如同對僵硬的對象實體吹入一口氣,起死復生,不只讓它重返脈絡,還讓它完成潛在的時代意涵。美術館典藏的初衷為何?在歷史上的原意和當代的擴延將回應這項何需活化的議題。典藏是博物館核心價值之所在,它是博物館的源起,隨著保存科技的發展,若隱若現地透過片段地公開展示,展露館方的DNA訊息。藏品運用(the use of museum collections)始終是博物館的重要核心工作,它讓藏品免於脫離當代社會脈絡的埋葬命運,透過研究、展示和詮釋,而成為「翻活」的文化物件。而藏品與當代社會的關係課題,可以從其利用的範疇、議題、方式、對象,而見證出博物館現代化、公眾化、資本化的歷史發展進程,也充分展現博物館作為一項知識生產和文化政策的工具,與公眾、社群的關係。
在台灣,博物館的當代議題已是博物館學界眾所熟悉的話題,但是這些議題並不代表能在美術館的生態滲透貫穿。假如我們觀察台灣美術館的典藏制度,對照西方當代美術館的新典範,其實仍然是處於巨大差距的狀態。環繞美術館的藝術界卻又經常缺乏博物館的公共意識,而將其視為藝術創作者和學界的資源和禁臠。面對領域間的難以交會跨越,真正關鍵的是台灣美術館自身如何面對這些藝術政治和博物館的終極職志和當代變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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