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而言「自我反觀」經常以「某種強化的意識、自戀於理智主義的形式,或是優越的思想體系所萌發的洞察力」(註2)為其特徵與標誌。但是他比較強調一種掩蓋掉文本及其由來,使作者位置渙散化,進而使觀者或讀者得以顯現的自我反觀概念。在訪談中他也指出:「也許有人認為自我反觀就是自我反射(self-reflection)的一種,但我不這麼認為,自我反觀更像是一種目的為了『不要看起來像是為了什麼而做的事』的行為。」(註3)換言之,對佐赫德來說,「自我反觀」並不同於美學家丹托(Arthur Danto)所言,當代藝術於1960、1970年代所遭遇的那種黑格爾式的哲學性自覺;「自我反觀」並非一種「批判意識層次」的躍升。
但是這樣的思維並不容易落實在台北雙年展的論述場景中。相反地,雙年展所顯露的自我批判姿態,目前看來更像是佐赫德所說的「你我心照不宣」的共謀情境。如果觀眾都消極地接受了「這些顛覆終究不過是徒留姿態的自我搬演」的事實,那麼它確實只是一種「我們都非常了這是怎麼一回事」的虛幻場景(註4)。要言之,縱然「自我反觀」最基本含義便是「自我指涉」(selfreference),但是僅僅讓一個樸素的「我」的主體概念現身卻是遠遠不夠的。而就機制批判的角度而言,只是展現雙年展本身與館方溝通、交涉、商議的某個剖面(而且是在諸多條件被縝密監控的情形下),相較於布迪厄(Pierre Bourdieu)所說之「自我反身性」概念版本中,那種戮力探求文化位階與資本,並使行動與判斷之限制情境變得鮮明的深刻檢討力,其實還有很長一段距離。倘若必須描述雙年展現階段的「自我反觀」狀態,某種「極度著迷於自身鏡像的自戀情境」恐怕是比較貼切的形容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