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限主義(Minimalism)最原初且深層的理念內核或許早已為當代藝術所忘卻,抑或早遁隱至思考的背景之後,但低限主義所開拓的議題及其所帶來的豐碩成果──主要是它的美學意識和作為一項明晰有力的批判參照點──卻成為當代藝術諸多實踐策略無庸置疑的基本前提。例如喚引觀者對自身在場性的現象學式覺察,並藉由身體感知與審美對象物之間的交互關係,重新斟定觀者、藝術作品、場所(site)三方的結構和脈絡意義。或者透過對視覺表象的中性化想像,逐步構築出既回應又與現代主義藝術典範進行對抗的去美學化策略。抑或,憑藉數理邏輯乃至趨向極度理性、序列性(seriality)的創作程序,制訂一套藝術家可重複操作並自我測量的行動方針、內化規則,進而預見了觀念藝術與行動藝術的最終出場。
從低限主義步向後低限主義(Post-Minimalism)的推衍過程,正好見證了從現代到後現代主義的深刻轉向。它將葛林伯格(Greenberg)的現代主義美學計畫拓展至極致,最終並與之決裂;同時它也將藝術的思考與發展,從美學家丹托(Arthur Danto)所謂的藝術家爭相競逐藝術真理的宣言時期,帶向藝術自身概念、型態與範疇皆徹底離散(diaspora)的當代場景。作為當代藝術哲學至關重要的分水嶺及中介嵌結,低限主義以一種有如烙印的形式留存在當代藝術的各個角落,成為可供反覆援引的理論性遺產。 |